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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陈老
上车后，老王不免有些埋怨之词，却不自己，道：“想不到现在的领导这么忙，连年都过不好。这大过年的还要给老干部拜年。”
陶如轩在宣传部的时候，对此多少了解一些，就给老王介绍道：“大年初一给老干部拜年其实从曾书记手里才开始的，以前没有这样的规矩。曾书记关心老干部，就延续了下来。”
实事却不这样的，陶如轩不过的比较委婉。当年曾克家到汾城任职后，汾城的局面多少有些混乱，主要一帮老干部整天没完没了地吵吵闹闹，对现任干部指手画脚，动不动就写联名信，搞的人心惶惶。曾克家来了之后，为了扭转这种局面，就放下架子一个老干部一个老干部地拜访，征求意见，那些老干部终于被曾克家的诚心感动了，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后来就演化出了大年初一拜年的习惯。顾平上任后，大年初一给老干部拜年的规矩已经延续了好几年，如果自己不去，那些老干部难免挑理，就只好随着拜，拜着拜着也就拜成了无法更改的定制。
拜年的礼品也事先就准备好的，都在县委库房放着，根据曾担任的级别不同，简单分出了两个等次，处级一个档次，科局级一个档次，其实东西相差并不大，只为了区分开来，让处级脸上有光，让科局级得到实惠，谁也不会什么。
两个人先将要送的礼品装好了，然后去县委家属区接上顾平。顾平上车后，陶如轩就问道：“咱们先去谁家呢？”
顾平想了想道：“先去陈老家吧。”
陶如轩就忽然想起在广场见到的那个老人，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人老了就会变得了无牵挂，也就什么也不怕了，要当着顾平的面两句难听话自己该如何应对，也不能给顾平，只一路心里琢磨着这事。
到了地方，陶如轩不想进去，又怕顾平怀疑，就只好把司机老王也一块拉上，一人提了一件礼品，把老王推在前面。老王不知道陶如轩心里犯难，想问一句，见陶如轩一直给他示意，也就没问。
陈老家显然早有准备，落座后，陈老的老伴给大家沏了茶，顾平先客套了几句，陈老就道：“小顾，其实不用每年都来的，全县这么多老干部走一圈也不容易，太麻烦了，搅的你们也过不成年。”
陶如轩不由愣了一下，这位陈老口中的小顾所谓何人，见顾平脸上挂着笑容点头，才明白小顾便叫顾平，猛一听还真有些不适应。
顾平就上前拉了陈老的手道：“您老革命、老前辈，为汾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来看看您也我们这些后辈应该的。”
陈老很谦虚道：“贡献做了一些，但不能算不可磨灭，历来功过非不好定论。到底怎么样，得后人了算。”
顾平道：“您在汾城的历史上写下了浓重的一笔，有口皆碑，这一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无法更改。”
陈老就直摆手，忽然问道：“永奎现在怎么样了？”
赵永奎曾给陈老当过秘书的事情，顾平显然并不知情，也没想到陈老会问这个问题，就一下子回答不上来，陶如轩急忙道：“还老样子，不过比以前已经好多了，拄着拐能下楼走动走动了，就还有些话口齿不清。顾书记也一直很关心，年前还让我专门去看望过一次。”
陈老就看着陶如轩。陶如轩的心里不免毛毛的，不知道这老头子会什么，只好笑笑。
“永奎以前在我身边干过，年轻人很不错，也怪我照顾不周，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竞争部长的事情，他给过，我给他可以试一试。其实这话不应该的，我早就已经退下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妄自添乱，结果还把他害了。”陈老喃喃道。
顾平脸上就有些不好意思了道：“这哪儿能怪您呢，他心气太强了，殿民同志不幸遇难后，他和梁红艳当时都在县委的考虑范围，只组织原则问题不便。后来把他调到党史办也权宜之策，他却闹了起来，搞的县委很被动，几个常委就提出要处理，我也不好什么。但您也知道，我们教育干部的原则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希望他能引以为戒，谁知道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顾平着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在梁红艳也成了那样，谁能想得到呢。”
陈老就有些恨恨的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顾平愈加觉得尴尬了，想不到这位老人家会如此的食古不化，怎么出如此不济的话来，岂不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喝了一口茶水，顾平不能再做下去了，起身道：“还有其他人也要去看看，就不打扰了。”着要走。陈老的老伴却要挽留着吃饭。顾平当然不依，陈老的老伴只好往外送人，陈老却并不起身。
站在门口，陈老的老伴就似乎有什么话要，却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一般这种情况，顾平不会开口的，免得给自己招惹麻烦。今天顾平却主动问了一句道：“阿姨不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陈老的老伴别别扭扭地笑了一下才道：“有个事儿，早就想给你了，老陈不让，我也就没敢开口。”
看陈老老伴的表情也能猜出子女工作安排的事情，按他们的年龄应该孙子辈了，一般情况不能再照顾了，顾平还痛快道：“阿姨您就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最大的努力。”
陈老的老伴就了，果然要解决孙子的工作问题，孙子大学毕业大半年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按不应该再麻烦了，可又没别的办法。
顾平想了想道：“要别人肯定不行，陈老的孙子，就再困难，我也要想办法克服。您放心，我让他们办好了，尽快给您答复。”
陈老的老板就一顿感谢的话，又道：“这事最好不要让老陈知道。要老陈知道了恐怕不依。”
顾平一一答应了。
从陈老家出来，陶如轩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给陈老孙子安排工作的事情，就提醒顾平道：“市里年前已经要求冻结各县的人事了，给陈老的孙子解决工作，恐怕会比较困难。”
顾平将脑袋靠在座椅靠背上叹息道：“陈老的老伴提出来了，就再难办也得想办法。陈老今年八十多了，汾城老一辈革*命家之一，他以前的领导、战友、部下虽然都退下来了，但话还能算数的。句不好听的话，别我这个县里的一把手了，就市一级一把手，他要想给谁一双小鞋穿，也轻而易举的事情。”
陶如轩没再什么，却能在顾平的话里体会到顾平的无奈，甚至于愤恨。
再往后面的几家就比陈老家里轻松多了，放下东西，几句客套话便可以走了，那些人也很知足，话里话外多少有些奉承的意思，也有困难的，也有要解决子女工作的，顾平只考虑考虑吧。其实恐怕根本不会考虑。
大半天把该转的基本转了一遍，还有一些不大要紧的就交给老干局，无外乎送一份东西，两句过年好之类的吉祥话，表示一下县委还没有忘了他们这些老人。
下午三点钟，跑完最后一家，顾平道：“去大酒店吧，给贾先生打个电话，要在汾城的话就聚聚。”
陶如轩打了电话，贾先生在丰源，不过可以马上过来。陶如轩道：“那就过来吧，顾书记还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贾先生就用十分别扭的普通话道：“顾书记真勤政啊，大过年的也不休息，我在国外可从来没见过的啦。”
到了大酒店，贾先生还没有过来，顾平把自己的手机交给陶如轩道：“看看里面的短信，一一回复一下，不要漏掉。”自己到房间休息去了，开了门，陶如轩却在门缝间看到付美玲的身影，急忙回身离开了。
陶如轩也让服务员开了一间房。老王要洗洗澡，陶如轩就一个人靠在床上翻看顾平手机里的短信，已经根本无法数清了，都一些拜年的话，有些有名字，有些只个号码，根据内容一一回复显然太过麻烦，陶如轩就问服务员要了纸笔，把那些短信大致分了一下类，又将号码记录下来，编了几条，群发了出去，不到十分钟也就万事大吉了。又想起自己手机里也已经一大堆信息了，早上还不知道该如何好，既然顾书记都会一一回复，自己哪儿能拿这个架子，就便翻看边回复了起来。跟顾平手机里的信息一样，也有很多没有姓名，也不认识，就表示一下感谢。
回完了，忽然想起余敏华，就又在里面找了半天，却没有余敏华的信息，心想难道余敏华见自己跟顾小雅在一起起了疑心，又打开微信，发现还没有，心里不免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