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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阳一惊：“真要用这么过时的招数吗！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我以为您这种高端人士，套路会新一点。”
陈瑞脸上发热，强撑着道：“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事。如果你能懂点道理，我也用不着出此下策。”
他刚说完，咖啡店玻璃门后的风铃叮叮当当响起来。
穿着考究的男人推门而入，正是蒋应辰。
陈瑞端起程阳面前的咖啡，反手泼在了自己身上。
程阳：“……”
“小程？”
蒋应辰四顾一番，找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程阳神情忧郁地指了指对面。
蒋总满脸疑惑，长腿一迈，走了过来，看到程阳对面竟然坐着好友，好友还被泼了一身的咖啡，印在雪白的衬衫上十分明显。
再低头一看，程阳面前的咖啡杯已经见了底，只剩一些褐色的残渍。
是谁做的不言而明。
蒋应辰下意识地掏出手帕去给陈瑞擦拭：“小程，这是怎么回事？”
陈瑞道：“我们争执了几句，小程生气了，幸好咖啡不烫，我也不怪他。但他年纪也不小了，今天是我，明天换成别人怎么办？林董事长被他惹恼了，你为他出气，要是换了唐家，周家，严家的人，你也能替他兜住吗？当然，我只是个外人，你和他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只是为好友，对他这样给你拖后腿感到担忧。”
蒋应辰一顿：“不用这么说自己。”
陈瑞苦笑：“我知道我们早已不是当年的关系，我今天本不该来。”
蒋应辰怔了半晌，多时不见，好友为什么显得有些颓然？他皱眉问道：“你……是在国外遇到什么事了吗？毕业遇到了困难，还是同学不好相处……”
“没有。”
陈瑞摇头，“我只是想起以前，我们曾经一起写下理想，你想打造属于你自己的品牌，而我对美学情有独钟。那个时候我们都对爱情嗤之以鼻，认为只是人生的调味剂。”
蒋应辰陷入了沉默。瑞在责备他感情用事吗？也许吧。回想起来，只要小程撒撒娇，他就什么原则都不顾了。
最近的他，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瑞接过蒋应辰的手帕，一边吸衣服上的咖啡，一边道：“小程，就算再被你泼一百遍咖啡，这些不好听的话我还是要说，我想把舒婷的《致橡树》送给你，不要做攀缘的凌霄花，用橡树的高枝炫耀自己。我衷心地祝福你，早日找到自己的独立人格，好吗？”
程阳本来撑着下颚看戏呢，突然被cue，赶紧配合地扬起头颅，努力辩解道：“蒋总，我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不需要他提醒也知道。我怎么可能泼他咖啡？你相信我吗？你会因此赶走我吗？”
蒋应辰一时没有回答，瑞的意思确实是要小程离开，他舍不得，但也不能公然打好友的脸。
程阳在这种沉默中领悟到了蒋应辰的意思，怔怔地睁大眼睛，倔强地梗着脖子，一滴泪从眼眶中滑落，顺着面颊淌到下颌，滴答，落进了咖啡杯里。
陈瑞丢开吸饱了咖啡的手帕，后背靠在椅背上，轻轻摇头，这就是做菟丝花的下场，是生是死，都由他攀附的那棵大树决定。
蒋应辰还记得好友的话，强撑着没因为那滴泪心软，故意冷淡地道：“如果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还怕我赶你走？”
程阳怔住，像是头一次认识蒋应辰，然后他破罐子破摔似的，重重冷笑一声：“陈先生好心好意劝谏我这个祸国妖妃，叫我不要再祸乱朝纲，以免耽误蒋总的百年皇图大业，却被恃宠而骄的我不知好歹地羞辱。如今陛下来了，处事公允，乾纲独断，我这妖妃怎么能不怕？”
蒋应辰：“……”
陈瑞：“……”
就算程阳不这么阴阳怪气，蒋应辰也早就反应过来了，程阳确实不是撒泼的人，瑞说的话再不入他耳，他也有法子用三寸不烂之舌不动声色地怼回去，绝不会这么不体面地直接上手。
那么咖啡就只能是瑞自己泼的了。
为了逼自己和程阳断掉，不惜如此吗？
蒋应辰一时茫然，还有些恼恨，为什么程阳不肯好好说话，识趣一些，乖巧一些，非要跟瑞针锋相对呢？
瑞是最是非分明的人，如果说了不中听的话，一定是误信了沈炎之流的谣言。
两个人心平气和地沟通一下，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现在这么尖锐，只会更加地把瑞推到对面去。
蒋应辰正要说些圆场的话，对上程阳倔强的眼神，话梗在了喉咙口。
所以，是要我站队吗？像那些整天问“你救我还是救我妈”的傻姑娘一样，逼我选择一个人吗？
蒋应辰僵在原地。
陈瑞抿了抿唇，他当然也明白，他这是最低级的陷害手段，聪明如蒋应辰，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此刻的问题根本不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是陈瑞刁难了程阳，还是程阳侮辱了陈瑞，这重要吗？
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蒋总的态度罢了。
他愿意“相信”谁，愿意“站”谁，谁才是他心尖尖上的白月光，谁却是可以轻易放弃的蚊子血。
陈瑞只是想让程阳看清这一点，菟丝花没那么好做，大树真的会一直让你依靠吗？二十多年友情的分量，不是说着玩玩的。
但程阳实际上并不在意，毕竟他和蒋总一开始就只是单纯的“钱色交易”。
或者说他其实只是蒋总高价聘请的厨师，毕竟到现在手都没牵过呢。
论起来其实是蒋总亏了。
但这不妨碍程阳兴致勃勃、唯恐天下不乱地看蒋总左右为难。
难道要走顾全大局、委曲求全的剧本吗？那不是崩人设了嘛。
程阳是个坏心眼的好演员。
于是他说完那段尖锐的话后，却又用满含期冀的眼神看向蒋应辰，仿佛在盼望这个男人能为他说句话。
『一句，只要一句就好。』
蒋应辰看懂了程阳的心情，但只能僵硬地沉默。
他已经有点不敢看程阳了，他不知道过了今天，程阳还会不会拉着他的衣袖，娇娇气气地向他撒娇，把他当最好的朋友，全心全意地信赖他。
这一次，他注定要让程阳失望。
好友从未如此脆弱，如果他此时安慰程阳，那就是打好友的脸。
他知道好友只是为他好，只是一时行事偏激而已。
他想让程阳先回家，他来和好友解释。
但一看到程阳的眼睛，就嗓子发沉，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
明明是瑞在无理取闹，他却要让程阳退避三舍。
蒋应辰的左右为难让陈瑞无法忍耐下去，径直起身离开。
他不敢相信，挚友竟然抉择得如此艰难。
这太让他失望。
蒋应辰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几秒后，满怀歉意地看了程阳一眼，丢下一句“你先住酒店”，拔腿便追。
之所以改了主意，让程阳去住酒店，是他突然想起来，瑞不可能当天就回美国，肯定要在国内住几天。这两人要是再碰上，怕不是要打起来，他又不能把瑞赶去酒店，就只能委屈小程躲一躲了。
先各自冷静一下吧。
实在不行，蒋应辰心想，只能等瑞回学校了，再来哄小程了。
小程一向很好哄的。
这次肯定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