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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整整过去了两天，一直昏迷不醒的罗娜莉丝才缓缓睁开双眼，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那不是她房间的天花板，那么这里应该不是她房间，不是她的房间，那她又在哪儿呢？
“莉丝，你终于醒了啊。”
熟悉的声音，那是自己在不断重复死亡的噩梦中一遍遍听到的声音，是自己发誓要守护好的人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对上那写满担忧的绿眼睛，她张了张嘴：“乔瑟夫……爷爷……”
原本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昏睡了两天后，变得更加沙哑了些。可罗娜莉丝在意的不是这个，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摸摸乔瑟夫的脸，可是手伸到一半就愣住了——她抬起的右手整只手被雪白的绷带缠满了。
然而她也只是愣了那么两秒，她更在乎的是，当她继续往前伸手，直到触碰到略微扎手的胡茬，都没有什么透明的墙壁阻挡着她。
这个是现实，不再是那绝望的轮回了。她的大脑这么告诉她。
乔瑟夫看着醒过来之后就叫了声他然后不说话的罗娜莉丝，忧心地瞅着她，瞅着瞅着，忽然这丫头就开始闷声不吭掉眼泪，这可把他给吓到了，忙问：“怎么哭了？是伤口疼吗？还是刚刚爷爷碰到哪里了？还是哪里有伤爷爷没注意到的吗？”
一大串问题砸下来，小丫头非但没有回答，反而哭得更凶了，哭着哭着又笑了，看的乔瑟夫心脏一跳一跳得，心里捣鼓着是不是玖兰枢那小子把他家丫头给治傻了。
罗娜莉丝用右手紧紧抓着乔瑟夫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泪肆意地涌出眼眶。
啊，是温热的，是鲜活的，是会关心她的真正的乔瑟夫爷爷，他还好好的，没人对他下手，他很安全，太好了。
乔瑟夫觉得要是她嚎啕大哭，他还觉得在承受范围内，可小丫头愣是一声都没有，安安静静流眼泪，安安静静发泄着自己情绪，反倒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拍了拍丫头的后背，给她顺顺气，转身拿了一杯水送到她嘴边，轻声问：“莉丝，告诉爷爷，你看到什么了？”
抿了一口温水让她有些发疼的嗓子好受很多，她咬着下唇别过脸，不愿意提那个对她而言犹如末世的幻境，反而问他：“那个吸血鬼，死了没？”
她不愿意说，乔瑟夫也不逼着她，顺着她的话说：“夜间部那个领头小子说死了，锥生零没有喝到那个吸血鬼的血已经堕落成了levele被锁在了藏在森林里的地下室，他们瞒着黑主优姬说他受伤太重被送去治疗了。”
死了就好，死了的话，她看到的场景就不会发生，不会发生，她想要守护的人就还会好好活着。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脚，她记得自己的脚被那个纯血种给绞骨折了，她都已经做好自己脚废掉的准备，可谁知道她看到的是一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的脚踝：“我的脚？”
“被治好了，是夜间部的那群吸血鬼做的，是灰阎找他们来的。”
乔瑟夫又把水杯举到她嘴边，摁下了她想要拿杯子的右手，“你的手指关节软组织挫伤严重，之前还错位了，灰阎让你这一个月不要提拉重物，这两天也别用手拿东西。”
罗娜莉丝眨了眨眼睛，乖巧地就这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水，而后才反应过来，之前她在幻境里曾跟不要手了一样死命砸墙。原来精神世界里造成伤害，身体也会对应产生伤害啊，乔瑟夫爷爷当时应该被她吓坏了吧。
眼见自家丫头醒过来之后越看越傻，乔瑟夫说不担心是骗人的，他拍了拍丫头的头，转移话题：“看惯了扎双马尾的样子，突然发现头发散下来也不错，不过莉丝更喜欢扎起来吧。”
“因为丝吉奶奶说喜欢我扎起来的样子，而且头发扎起来不会在战斗中妨碍到我。”
提起丝吉q，罗娜莉丝就想起了那头发花白却还是和年轻人一样活泼的老人，浅浅地笑了，可并没有持续多久，立马苍白了一张脸，开始剧烈喘了起来。
“莉丝？！莉丝，怎么了莉丝！”
罗娜莉丝紧紧抓着自己的双臂，那双一直以来都很冷静的鎏金色眼睛里满是惊恐：“我看见，我看见丝吉奶奶被吸血鬼杀死，吸干了血，胸口有一个洞，肚子上也有……她一声声地叫我去救她，她说她好痛。但是，但是我救不了她，我打不破那面墙，我救不了她！乔瑟夫爷爷，我救不了她！我连你都救不了，还有老师……我，我谁都救不了！”
这下乔瑟夫算是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他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小姑娘这种担惊受怕又绝望的表情过，可见绯樱闲给她看的场景到底有多让她绝望了。
他忙抱着瑟瑟发抖又开始掉眼泪的小姑娘，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没事，丽莎丽莎没事，丝吉q也没事，我也没事，我们都没事，那都是梦，那都是幻觉，不害怕不害怕。”
一旦度过了最难开的口，后面的话就再也不觉得说出来困难。
“我知道那是梦，那不是真的，但是，但是……”罗娜莉丝越发把自己蜷缩起来，“就是不是真的，我也，我也没办法，容忍自己只能看着，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保护不了你们，就算是虚假的幻想我都无法做什么。如果我保护不了你们，那么我一直以来都在为什么而努力啊！”
“这样的话，我连存在的意义都找不到了！”
她压抑地嘶喊着，亲手毁掉了自己铸造的武器，抛弃了磨练的坚固外壳，露出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任由自己铸造的武器成为刺杀她的凶器。
在乔瑟夫眼里，他只看到了一个孩子；看到了一个失去启明星指引而迷路的孩子；看到了一个在失去启明星的光芒后因一脚踩在钢丝外而摇摇欲坠的孩子；看到了一个连眼里失去了光芒想要松开手自我毁灭的孩子。
老人叹息着，他拥抱着这一路故坚强走来的姑娘，抓住了孩子松开的手：“笨丫头，人生不可能完美，不可能处处如我们所愿，它总会留下遗憾。爷爷年轻的时候还打败了想要毁灭人类的究极生物呢，不也还是留下了没能救下西撒的遗憾吗。”
“但是莉丝，在有限的人生中，你只要尽自己所能，做到你能做到的最好，即便依旧会留有遗憾，那也是有意义的遗憾。”
就像西撒的死是驻扎在他心口的一根无法释怀的刺，让他永远明白，有些话是永远都不可以随便说出口的。
犹如受伤的野兽一样的嘶吼声变成了止不住的抽泣。
乔瑟夫的手起起落落，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小姑娘的后背：“莉丝，还记得我那天晚上跟你说了什么吗？”
“七年了莉丝，你已经为了我们活了七年，差不多该为自己而活了。傻姑娘，你存在的意义从来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啊。”
乔瑟夫耐心地哄着自家的丫头，他放轻了自己的声音，说：“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去找荷莉，忘了spw财团的事情，忘了吸血鬼的事情，忘了你的特殊能力，去当个普通的学生，去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普通人的生活……”罗娜莉丝喃喃道。
“嗯，普通人忙碌又悠闲的生活，”见罗娜莉丝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乔瑟夫松开了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啊就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不普通，成天胡思乱想的，两年前就应该蹲在你病床边，摁着你去过见荷莉的。”
罗娜莉丝委屈地揉了揉泛疼的地方：“还在怪我偷偷溜走的事情啊。”
“你还提，我刚前脚离开去找医生聊病情，后脚你人就不见了，要不是翻监控，发现你是自己跑的，我都不知道你被谁掳走了。”
“可后来我也解释过了，我只是去取之前在那边发现的东西了嘛。”
“是啊，解释过了，跑了半年多才想起来让spw财团给我带口信。行了，你在这里再休息休息，我去给你煮点粥，两天没吃东西，饿坏了吧。”
“那就麻烦乔瑟夫爷爷了。”
罗娜莉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可那鎏金色的眼底，却在乔瑟夫转身后，从此刻起，泛起了抹不去的阴霾。
跌落的孩子又稳稳地站在了钢丝上，前方熄灭的启明星闪闪烁烁，照亮了前方的分岔口。孩子没有犹豫，依旧朝着启明星闪烁光辉的方向前进着，一边前进着，一边掩饰着。
那是她最开始选择的道路。即使现在经历了跌倒，经历了退缩，经历了坠落与绝望，可她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最初的执着。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关系，就算这条路再艰难，她不后悔。
就算要她这条命，她也发誓，会把她想保护的人保护好。谁碰，诛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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