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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古意盎然的中式餐厅内，灯光柔和，弦曲舒缓。
隔着热气腾腾、烟雾缭绕的茶桌子，江一白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匆匆有过一面之缘的老板爸爸。
对面的人和夜重澜有三分相似的眉眼，脸上的皮肤红润紧致，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好几岁。板着一张脸、不笑的时候很严肃，笑起来却又显得有些别扭，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威严惯了。再一看老爷子的身高，虽然不算出众，但是肢体修长也没有小肚腩，总的来说是一个保养得很好的小老头。
所以他邀请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嘴里小口小口抿着涩涩的茶水，江一白心里好奇。就见对方先一步动，从桌子下取出了一样东西，放到她面前。
这是......
支票？
脑子里一闪而过许多电视剧里恶婆婆棒打野鸳鸯的剧情，江一白表情有些变幻莫测，还带着一丝丝隐秘的兴奋。
夜老爷子努力缓和自己的表情，想表达他的和蔼可亲：“别乱想，没有别的意思，这张支票只是为一个父亲对你尽心尽力照顾我的孩子真诚的感谢。”
“诶？”
“虽然这并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姜小姐，不管是在工中还是生活上，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和我说，想要什么说什么，如果觉得不方便，和魏延之说也一样。真的很感谢你陪在重澜身边，帮他克制病魔，哄他正常吃饭。这段时间下来，他和以前比好太多了。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为一个有钱有势又有能力的男人，他无疑是成功的，但是为一个父亲，他偏偏对自己饱受病痛折磨的孩子无能为力。甚至十几年前的一段日子里，他和他的妻子还商量过再要一个孩子，健康的，正常的，可以挑起继承人重担的孩子。
但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如愿，反而和唯一的血脉越走越远，不是陌生人更似陌生人。
江一白眨了眨眼：“您太客气了，照顾好boss的日常饮居，本来就是我的工。这支票我不能收。”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是为了还债，尽心尽力喜欢大老板一个月，一个月后人在哪儿还两说呢。
再说大老板该给她的都已经给了，再去收老板爹的钱，那算什么事？
把支票推回老爷子面前，江一白笑容腼腆：“我拿的是高薪资，要做的事就是对老板好，所以您不用再额外给我钱。”
夜老爷子肃着一张脸：“给你拿着你就拿着，你拿一个人的工资，干的是几个人的活？实在不行，这张支票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公公给未来儿媳的见面礼，拿着不烫手。”
哈？
江一白简直震惊了，一脸呆滞：“见面礼？”
还公公给未来儿媳的？
她可不是为了结婚来的。
拿着支票的手微微颤抖，江一白表情纠结：“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老板不是要结婚的关系——”
“误会？”
夜老爷子一听，急眼了：“你们每天不都是吃一锅饭吗，晚上的时候睡一张床？还是那臭小子吃了不认账，想玩弄你的感情？”
“不、不、不、不、不——”这都什么事啊，哪有当老子的紧张儿子玩不玩弄女孩子感情的。
江一白浑身都不得劲儿，还说不清楚。
“您别着急，我们有话慢慢说。”
扶住都急得站起来的老爷子，江一白绞尽脑汁安抚他：“是我的错，不关老板的事。您的儿子您不清楚吗，长得又帅，身材又好，有能力，有身家，性格也好，那放在婚恋市场上妥妥的钻石男人，想结婚还不有的是女孩子排队等他。”
夜老爷子：“......”
女娃子你对夜重澜真的是爱得深沉，这话亲爹都说不出口啊。
有能力有身家老爷子他承认，可是长得帅、性格好这跟自己家的儿子一点边都搭不上吧，还女孩子排队等嫁？
整个上京市数得着名字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嫁过来的，不管是亲友圈、雇佣圈、保镖圈还是医生圈，只要接触过夜重澜的人，都绝对不会想再跟他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唉，养儿子难啊，娶媳妇更难，想抱孙子那就是难上加难。
可现在吧，竟然有一个姑娘觉得自家儿子哪哪都好，这要能放过，他还不得活该断子绝孙啊？！
想想渴求已久、软绵绵白嫩嫩的胖娃娃，夜老爷子不禁虎躯一震，打起精神：“孩子啊，你是不是和重澜有什么不愉快？你和伯伯说，伯伯给你撑腰！但是女孩子一定要维护自己的切身权益，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奔的是什么呀，不就是结婚生子——只要你愿意，伯伯给你们举办婚礼，要多盛大有多盛大，不要你们操一点点的心。”
结婚？
等等等等，怎么说到这上面去了？
夜老爷子语重心长，字字恳切：“小姜啊，薇薇！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上嘴皮都有磕到下嘴皮的时候，你有气伯伯帮你出，自己动手也行，我给你找二十个保镖随时为你出气。就是有矛盾别憋在心里，和臭小子一般见识。”
江一白的表情是这样的：“......”
是她讲的不是中国话，还是对方讲的不是中国话，怎么感觉鸡同鸭讲频道不在一个频率上？
心累，还要垂死挣扎，江一白：“我没有要结婚——”
老爷子大腿一拍，“那先订婚也行，这年头流行那什么什么生两孩子当嫁妆是不是，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生一男一女最好，生两个小公主我也喜欢，要是两个都是皮小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您自嗨，随意。
桌子下的手机屏幕由明到灭，短信箱里躺着一条刚发出去的求救信息。
大老板，你快点来吧，你女朋友真心hold不住了，想逃。
夜老爷子越想越美，一把抓住江一白的手：“孩子，伯伯给你买两套大房子，再送你几个铺面，位置随便你挑，还有上次那谁谁家混小子过生日买了个游艇，你想不想也要一个，生日的时候和朋友一起开party？还有车子，你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什么牌子的，车库里要没有我们去现提——”
“......”虽然姐曾经也当过白富美，但老爷子说的这些姐姐都没来得及享用。
心痛得都快流眼泪了，江一白的表情是欲哭无泪。
2.
白屿顶楼，老板办公室。
手中的文件很久都没翻页，夜重澜抬手看表，时针已经过了十一点，江一白还没回来。
合上手里的文件，大老板按下座机按键，直通特助大人：“魏特助，姜薇薇人呢？”
女朋友不见了都要找特助？
魏延之拿着电话，对坐在小会议厅的下属比了个手势，专心接电话：“好的老板，我这就去找，请您稍等片刻。”
“会议暂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先探讨一下，等我一会儿。”
在暴君手下坚强活过三年的人有什么能力，魏特助用他超强的行动力证明这一点。
说是一会会儿，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十分钟整就给了大老板想要的答案。
窗几明亮的办公室里，魏特助身体微躬，语气轻缓：“录像显示姜小姐在十点半左右跟着两个保镖离开了顶楼，乘坐的车牌号是xa2019，是老爷子名下的车。”
“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是的，我和李特助确认过，老爷子约姜小姐去了他惯常接待贵客的私厨那里，从白屿开车过去大概二十六分钟左右，如果不堵车的话。需要我安排车吗，老板？”
夜重澜双手交叉置于身前，看不出表情：“去安排辆车。”
“好的老板。”
为老爷子祈祷，希望好运。
收了老爷子不少红包的魏延之真心想到。
半个多小时后，明月私房菜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安稳停下。
茶室里，江一白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好想打人，不能打。
想掀桌子，不能掀。
那可不可以把老爷子打晕让他休息一会儿？不可以——
脑子里一半天使一半恶魔互相争执、相互扯皮，江一白握紧了拳头才能忍住自己的蠢蠢欲动。
夜老爷子的话题已经从房子车子说到了孩子，从孩子出生谈到孩子长大后要上的学校、早教班、兴趣班、防身自卫辅导班，以及小小孙子从娃娃抓起的朋友预备役......
内容囊括之深，范围之广，让人叹为观止，打都打不断。
江一白：“......”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小老头看着冷面严肃，谁知道自嗨起来都不需要有人应声，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场旷古烁今的谈话。
如果谈话的内容不是她和她影子都没有的孩子，该多好。
江一白抱着脑袋听对方力图洗脑的未来畅想，心力憔悴。
夜老爷子：“孩子上了初中吧，都会有一个叛逆期，这个叛逆期啊我是没经历过，但是听身边的朋友是说了许多。有轻微叛逆的，顺着孩子的性格走，缓一缓就过去了，有些严重的，一直叛逆到20几岁，光长岁数不长脑子的，爹妈那是操碎了心，我们以后的小乖乖可不能这么造。你说我是不是现在就得找些书多看看，像青春期孩子心理学之类的，以后也不摸瞎？”
“......”您老先有了孙子，再来考虑这个也不迟。
心累，耳朵痒，肚子还饿。
江一白头磕在桌沿边，生无可恋脸。就在这时，一双黑色皮鞋印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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