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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不知道您笑起来的样子很欠揍？”
正在连接调度室中央通讯仪的卡塔亚冷不丁说。
“是吗？”
盖文摸摸自己的嘴角，微笑道，“我不知道。”
卡塔亚纠结地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即便船上没几个单身的向导，也麻烦您控制一下自己的信息素。”
卡塔亚说，“您的情绪会影响我们的工。”
他打开全息投影，将星系的三维景象呈现到桌面上。
“还有二十小时我们便能够进入蛮荒带的外围，目前需要解决几个问题。首先，为了防止游客无意间走进黑洞区，军部在星带四周设有几百组岗哨，常年轮岗，我们应该怎么绕过那些守卫？”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于是回头，却发现盖文正抿着唇，目光柔和地对着自己储存卡上的猫咪照片发呆。
“……”
“舰长，请您认真工。”
“绕什么，”盖文头也不抬地淡淡地说，“他们巴不得我死在看不见的地方，硬闯蛮荒带不正遂了他们心意？”
“……可我还不想死。”
“哦，我忘了。那就从西北方向绕行吧，那里的守卫跟我比较熟。”
“……”
这船干脆坠毁算了。
收拾东西出去的时候，卡塔亚忽然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成天待在一起的两人，今天别说是碰面了，他连纪衡的脸都没见过，早上说有工直接托南风将饭送到实验室，现在都大中午了，原本说好要来甲板试新装好的机械手，也迟迟不见人出现。
更别说身旁这个男人一脸的春心荡漾……卡塔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从盖文脸上看出喜悦来的，他只感觉到如果自己不在这儿，这男人或许都能高兴得跳起来。
太恶俗了……他打了个冷颤，强行将这想法抛出脑海。
盖文没有回应他，只是心情很好地勾起唇角。
昨天晚上听完他的解释，纪衡目瞪口呆了半天，忽然爆红着脸嘟哝了句“抱歉”后便逃了出去。盖文想追，但想了想他也要花点时间来消化，便由着他去了。
只是心里有只小猫在跳舞，毛绒绒软乎乎的小肉爪子这儿挠挠那儿踩踩，闹得好不安分。
昨晚的表现……纪衡是在吃醋吗？
似乎除了这再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他无数次想去问，又无数次打消这个念头。
纪衡需要时间，他想，既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但开心是一定很开心的，从昨天到今天，他的嘴角一直都控制不住地上扬，吓得船员们一个个心惊胆战，生怕他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或者又想出了什么折腾人的新花样。
黑鹰站在门口的衣架上，拍打着翅膀轻声鸣叫着。见盖文走过去，它低下头来，让盖文的手指划过自己额头柔顺的羽毛。
“我知道你想见他，”盖文低声说，“我也想。”
“对了，你帮我去看看他吧。”
他打开门，将黑鹰放出去。
即便纪衡可能不乐意……至少看一眼总可以吧。
纪衡将自己关在仓库里，一百二十八种零件颠来倒去地数，就连库管机器人都程序崩溃了，一边喊着“此人有病！”
一边逃了出去。
纪衡扶额盯着机器人远去的背影，感觉它像极了昨晚落荒而逃的自己。
“……”
啊啊啊啊啊，一想起来就觉得好羞耻啊！
什么“我们之间就当都没发生过”，什么“是男人就要对心上人负责”，表现得好像自己很在意一样，纪衡真不知道用什么来敲打自己这不争气的脑子，一想起来就气得脸红。
今天一整天躲在实验室里，其实也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幸好盖文没有硬要来看，可纪衡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也咽不下。
自己想说些什么呢？
其实大不如哈哈大笑，说一声是我误会了便皆大欢喜，可自己没有做到。他还清楚地记得当盖文说出“他是我亲哥哥”的时候，心中那一声石头落地的巨响。
只不过是解开了误会，自己到底在放什么心啊。
纪衡苦恼地抓抓头发，一溜号又数乱了，干脆将整盒的小轴承倒回去从头来。
身前传来两声敲打玻璃的脆响，一抬头，见黑鹰正一脸无辜地站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面对精神体而不是真人，这让纪衡感觉好些。他打开窗户将黑鹰放进来，黑鹰一进屋就到处寻找，半天找不到就开始在屋顶盘旋鸣叫。
纪衡只得将咪呜叫出来。这两天咪呜贪懒，总是睡在精神结界里不肯出来，被纪衡抱在怀里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黑鹰落下来，小心地用喙去碰咪呜的小猫脸。
咪呜推开它，倒是没有伸爪。
纪衡摸摸黑鹰的脖颈，轻声问，“他在附近吗？”
黑鹰歪歪头，喉咙里发出轻快的咕叽。
有风从窗户外吹进来。船上模拟了陆地上的环境，能让船员们能在漫长的旅途中不那么容易空虚。被风一吹确实好些，纪衡将咪呜放在黑鹰头顶，自己去继续收拾未完成的工。
黑鹰个头很大，顶着咪呜看起来比往常更小了些。咪呜倒是很喜欢这个地方，挂在上面伸了个懒腰，咂嘴又睡了过去。
可怜黑鹰只得一动不动，生怕吵醒了头顶的小祖宗。
纪衡看着有趣，不由得笑了起来。
黑鹰在，就如同盖文在，但纪衡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算能接受这种无声的陪伴。或许就算现在面对盖文也没有关系吧，但纪衡理不清这个莫名胡思乱想的自己。
或许是离开部队后整个人变得感性了，以前总强迫着自己去面对现实，是因为无路可退，现在也终于有了个可以避风挡雨的港湾。
再等等我，纪衡想，让我理一理思绪，再去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衡就在偶尔的溜号断线中数完了最后一批零件，装箱归类，才回来将咪呜从黑鹰头顶抱起。
刚一抱，黑鹰便逃也似地拍着翅膀飞了出去。
“……”纪衡诧异地看看咪呜，“它头顶的羽毛都扁了，你是有多沉？”
咪呜翻了个白眼，舔舔爪子洗洗脸，没有理他。
纠结着要不要去食堂吃饭，现在想起来，早上自己的表现好像还证实了自己对那件事的在意，就盖文那个性子，即便表面上不说，背地里一定一边骂他傻一边偷着乐。想到这里纪衡更郁卒了。
正烦着，黑鹰又飞了回来，叼着一个口袋，里面装着两个大大的饭盒。
一打开，香气绊着水雾拍打着纪衡饿了一上午的神经。
口袋里还有张纸条，上面是盖文苍劲有力的字迹。
——我想见你。
不知怎么，看着这张纸条眼前仿佛就浮现出写字那人隐藏在冷漠面孔下的温柔表情，纪衡脸又红了，拼命往嘴里扒拉饭菜，看起来像是试图噎死自己。
黑鹰跳了跳，像是在等待回应。
自己这样显得好小家子气啊……纪衡苦着脸，一脸决绝地将黑鹰唤过来，轻轻吻了一下它的额头。
舰长室里，盖文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皱着眉头试图掩下心中迅速窜起的热度，眼角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蛮荒星带是一条横贯星系的长河，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发展成了风景区，也会有小型商舰为那些能够接待游客的星球提供日常物资，但琼纳斯号实在是太明显了，即便在和盖文熟识的岗哨那儿也得不到放行。
岗哨是个实诚人，在通讯里对盖文说，“你出不出事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但如果放你进去，明天星系日报一定会把你的照片放在头条。”
卡塔亚看看四周，头一次觉得自家舰船大得有点累赘。
盖文却说，“能给我弄几张通行证？”
“最多两张，”岗哨说，“前段时间中心星球刚开完会，我们这儿查得不严，你能多带一个人进去，但这个大家伙是肯定不行了。”
盖文点点头，转身对卡塔亚说，“我们需要人看船。”
“您不在，如果再遇上皇室的人就很难解释。”
卡塔亚不置可否，“难道要说您带人旅游去了？而且你们是过去了，留下来的人难道要等你们从圣罗兰回来吗？再者没有这艘船你们根本到不了圣罗兰，光日常补给就很成问题。”
更别说可能会有人捣乱。但这话卡塔亚决定咽进肚子里，死也不说出口。
“除非您先去找到桑德亚先生带回来，但绝对不能再往北走了。”
盖文说好，但卡塔亚明显一脸的不信任。
“必须有人盯着您……”他低声说，“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捅什么篓子。”
纪衡接到马上要出征的消息还愣了愣，随即发现传来的消息里出征后还有几个小字写的“速来会议室”，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跑去了船舱。
一进门就跟盖文打了个照面，纪衡默了默，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强行与盖文对视。
卡塔亚轻咳一声，“舰长您先出去。”
盖文难以置信地皱眉，但还是起身，与纪衡擦肩而过的瞬间偷偷捏了捏他的手心。
卡塔亚一脸无语，“你们两个是刚谈恋爱的小孩子吗？”
纪衡心说其实我们好像连小孩子都不如。
卡塔亚示意他坐下，开门见山，“你知道桑德亚先生的事了。”
不是疑问句，纪衡点头，他又说，“桑德亚先生是舰长的亲哥哥，这一次我们的任务是必须将他带回来，我们的帝国需要他。”
纪衡似懂非懂地点头，他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帝国需要他”。难道不是盖文自己想要见一见亲兄弟才来找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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