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离看着身边紧攥着他的手，表情如旧，双眼却红了一片的沈长斯，他心情有点复杂。
要说起来，其实从这次重新过来这边，刚刚见到沈长斯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师尊那种能把他自己逼到走火入魔的疯狂，好像也跟着重生一起被带来了这一世。
不过那时候他想的是，他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着他伴着他，这种疯狂应该也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弱下去。可是就现在的这个情况来看，顾离觉得，自己怕是有些想太多了……
握着沈长斯的那只手学着对方一起收紧了些许。顾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几次，才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之前系统只是跟我说你杀了楚瑜又灭了世，但是具体的什么都没告诉过我。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同我说说吗？”
“自然可以，”沈长斯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红的有些吓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暗沉的色泽。他突然凑头过去，在顾离额头上轻轻烙了一吻，然后才柔声笑道，“你走了之后我便闭关修行，冷静了五年的时间，出关的时候，便发现栖霞彻底毁了。小莹在我面前踏了祭天台，我想去抓住她，但是晚了一步。然后我回头，就发现楚瑜在一旁站着。他说是小莹给他施了咒让他动弹不得，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想知道是真是假。只是他在那，我便觉得，是他夺走了你，还夺走了整个栖霞。”
顾离：“……”
不得不说，男主这个锅背的有点大。但是沈长斯现在的状态明显就是个无法用语言交流的疯子，与其开口说什么惹他不快，还不如好好听他说说、说说那段在系统口中就只是被几句云淡风轻的总结带过的日子。
这样想着，顾离深呼吸了两下：“然后呢？”
“然后我就杀了他啊，”沈长斯口中应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他说，“他是真的实在太弱了，几个禁咒下去，他就只能任我摆布。所以我就按着那日你走的时候的模样，让他受了一下一剑穿心的感觉。”
沈长斯说着，眸中的红却是又艳了不少。稍停顿，带着语气和声调都提升了些许，他说：“我还记得我杀他的时候，他跪在地上，哭着和我说对不起。我那时候就在想啊，你眼光到底有多不好，楚瑜这种无能又弱小的男人，明明没有一点儿可以言说的地方，你为什么还能一直看着他，伴着他？我到底有哪里不如他了？”
说到最后，语气中的委屈一停，反倒成了种狂怒，让周身本就尚显肆虐的气息更甚一筹。
顾离简直要被他弄疯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给他一巴掌让他冷静冷静，还是应该摸摸头给他顺毛安慰一下。眼看再犹豫下去怕是他们还没走到跟前，沈长斯就该再次疯魔灭秘境了。顾离才终于忍不住，没有被抓的那只手往前一伸，一把扯住沈长斯的衣领，将人扯弯下腰的同时，自己垫脚对着那两瓣薄唇直直吻了上去。
这一吻没有多缠绵，甚至从开始到结束，沈长斯一直处于没有回神的状态。
直到这吻结束，他才晃了晃神。眼中光泽闪了两下，红光消褪，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刚刚……”
“又疯了，”顾离丝毫不给他留面子，直言指出道，“让你回忆起了难过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是你怎么老是跟楚瑜过不去啊？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真的不喜欢他，虽然我确实是照顾他，但他对我而言就是个弟弟，或者说是我徒弟儿子都行，我干嘛要喜欢他啊？”
顾离一口气说完，眼前刚刚还一脸凶残似要灭世的沈长斯被他说的特别委屈。就像是个被主人训了的大狗狗一般，低着脑袋耷拉着看不见的耳朵，支吾了一会儿，终还是一不做二不休不讲理道：“我讨厌他。”
“我知道你讨厌他，”顾离头疼的应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哄小孩儿。揉揉沈长斯的脑袋，他说，“但是你得知道，咱们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楚瑜从来都不是主谋。不管是我死还是栖霞的毁灭，他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已，只是每次灾难都给他赶着，他还幸存罢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你针对他的理由啊。”
沈长斯垂眸：“我自然是懂的。”
顾离无奈：“那你……”
“但是懂归懂，不妨碍我讨厌他，”沈长斯挑眉，脸上的神色倒是终于重新柔了下来。眼中洪荒散尽，他笑笑道，“不过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要让我不恨他，倒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
已经对自家师尊这种白切黑的性子越来越习惯，并且再也没有奢望对方能恢复他记忆中高岭之花的顾离表情淡定，面色如常道：“直接说要求，别绕弯子。”
沈长斯笑了，也听话的直白道：“以后别唤我师父，叫我夫君。”
顾离：“……”
迎着沈长斯期待的目光，他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打商量道：“能换一个吗？”
沈长斯大方点头：“叫相公也可！”
顾离恼羞成怒，抬手一把摁在他脸上，捂的沈长斯哈哈大笑。
“你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顾离特别不高兴，“以前冷冷淡淡的多好，我那时候还一直觉得，我要是给你说我喜欢你，你肯定会脸红害羞的躲起来的。”
沈长斯挑眉：“那你可能对我有点误解。”
顾离瞪眼。
沈长斯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角，朝顾离笑道：“你还是没有好好用过咱们的灵魂契约，不然你读读我的心思，你就不会再有这种误解了。”
顾离表情一滞，他总觉得沈长斯这话让他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但是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越是知道，反而就越是想去试探一下。
所以在挣扎三秒过后，他戳了戳沈长斯道：“怎么看，给我讲讲。”
沈长斯笑的灿烂极了。
没有回答顾离的问题，而是慢慢倾下身子，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顾离额前，他低低笑道：“用灵识来探，就是你看书时的那样。”
顾离低低嗯了一声，然后按照他说的方法，用灵识探了一下。
下一秒，顾离面红耳赤向后撤身。
在两人即将分开的时候，又被沈长斯一把扯回到怀里。打横抱起，一边继续刚才的方向往前走去，他一边忍不住仰天笑道：“每次你我云雨之时你不是挺主动的？怎么现在反而这么害羞，是想暗示为夫什么？”
“你要点脸行吗？”
顾离涨红着脸，半天都没能缓过劲儿来。身子缩在沈长斯怀里，那两横细眉拧来拧去，他撇嘴道，“你什么时候看的这些东西？这辈子我一直都跟你在一起，我也没见你翻过小黄|书啊。”
要知道就他刚刚那短短一探，效果就像是几百部爱情动片瞬间入脑一样，甚至来不及拒绝，就这么硬生生的卡进他记忆深处，抹消不去。
许是因为两人已经什么都说开了，沈长斯打消了所有的顾虑，也什么话都敢对顾离承认了。所以面对这个问题，他只是笑了笑，便继续道：“当初杀了楚瑜之后，我在望尘涯上坐了一年。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想不到，就好像师父曾对我说过的万物皆空一般，甚至连最基本的思绪也感受不到。不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修为也在三个月内，直接突破到了大乘圆满。”
他说的声音很缓，语气寻不到方才第一次提到楚瑜的时候那种愤怒至极的感觉，反而平淡的就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轻轻缓缓，不喜不怒。
可就是如此，顾离才觉得心底闷疼的厉害。
忘了方才那种扰人的脸红心跳，他伸手过去在沈长斯面颊抚摸了两下，似是安慰的举动换来了对方的轻笑。顾离呼了口气：“然后呢？”
“然后再往上，修为就像是冻结了似得，不论如何也升不上去一丝一毫了，”沈长斯说，“到了这时，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我并不是达成了什么至高的境界，只是失去了一切，让我连自己也忘了罢了。”
顾离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沈长斯继续说：“所以啊，后来我就开始重新思考，满脑子就只有你。我开始睡觉，开始休息，可只要闭上眼睛，到处都是你。开始的时候我是挺抵触这些梦的，觉得似乎做了这种梦就证明我道心不稳，是对我自己的否定。可是慢慢的，这个梦也变成了唯一能支持我撑下去的理由，我开始享受它，沉迷它，甚至弄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籍来观摩学习，妄图让其中的画面在梦境里与我重现。”
说白了，就是疯了。
顾离在心里给自己翻译出这个结论。
然后咬了咬唇，又收紧了抱在沈长斯脖子上的双臂。他说：“以后别看那些书了。”
沈长斯从善如流：“有你在，没必要再看了。”
顾离低低的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闷闷的“嗯”，隔了片刻，才又问道：“刚刚我看到的那些里，你有什么想尝试的吗？”
沈长斯眼睛一亮：“可以吗？”
顾离缓缓点头，在对方再次开口前，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得等咱们杀了噬魂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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