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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忙活了有半个月，钟灵预想的那条排水沟才初见雏形。这半个多月的劳碌总算是有了成果。
这期间从地面上挖出来的白骨，垒成了个小山丘，她却没心情像第一次挖出来白骨那样摆放整齐。预备等这条排水沟完工之后，在这附近挖个大坑，将这些无人收敛的白骨埋在一起。
说来也奇怪，她这两天挖出来这么多白骨，却连一个鬼魂的身影没看见。按理来说这附近阴气森森，有个百八十只鬼也是正常的。
但从开始到现在，除了柳青青以外，她还真的一只鬼都没看见。
不知道跟她总是在白天开工有没有关系。
那枯井的井台被她打开了个缺口，跟水沟的深浅一样的高度，污水正好能够顺着这个缺口流到井里，她低头看着井底，这井不知道挖了有多深，打眼望去，入目之处皆是一片漆黑。
她曾经试探的扔进去一块石头，一直到她忘了都忘了这事得时候，才听见一声“砰”的落地声响从地底传来，还把她吓了一跳。
万事具备，现在只差一步了，排水沟跟污水湖中间还隔着一段不算太厚的土壤。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钟灵难免有点激动起来。用起全身力气挥起铁镐，狠狠地敲在那土墙上。土墙晃了晃，有些小沙子掉下来，她飞快的从排水沟底爬到岸边上。
刚刚站稳，那土墙就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塌了。湖水如同脱了闸门的灰色骏马一样，不停地奔跑冲向终点，也就是黑漆漆的井底。
当时这水沟开挖的时候，钟灵就特别设计了靠近湖的那一头，比靠近井口的矮一点。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俗语在这里灵验了，钟灵站在水沟边上，水流不停拍打着土沟的两边，产生一些白色的泡沫。
可能是因为当初水沟挖的足够深，水流始终维持着一个刚好的位置，离水面还有半个身子高的高度。
确认一时半会儿，那污水应该不会超过水沟的高度漫出来后。
她便挪步到了井台旁，这井也真的是深得可怕了，也不知道通向哪里去了。她望向湖那边，水平面都肉眼可见的下降了一大截了。这井底还是看不到一点水的踪影。
别是这湖底都干了，这井底还是一点水影都看不见。
确实真的让她给说中了，污水湖说大其实在天下间也排不上什么名号，之所以叫它湖是因为看起来比之普通的水湾规模还是要大上许多的。勉强称之为水湖料想其他人也不会有意见。
湖里的污水，足足流了七天七夜，才渐渐看见湖底。
刚开始看见露出头的那几个土包子，原来只是冰山一角，大块头隐藏在湖底之下，那露出来的头只不过是它们的顶端而已。
几座类似于白蚁巢穴的大土堆出现在她的面前，上宽下小的山形。层层叠叠的黄土积累在一起，每一层高矮不一，最低端的土层最高，足有一人半高。那里的土层中镶嵌的人骨，颜色最白，数量最多。靠近水面的位置，白骨上的肉都还没有化干净。
湖底深处积累了一层厚厚的黏黏糊糊的粘液，像是虫子被碾死后留下的东西一样。
之前有污水的时候，这里的味道还处于可以忍受的程度。水排干后，湖里的东西都露出来了，太阳底下一晒。
空气弥漫着一种醇厚的又酸又臭还腥不拉几的味道。
“哎呦，这个味。”钟灵被这味道顶的，差点没把昨天晚上的饭给吐出来。
实在不是她不堪一击，是味道的杀伤力里实在是太大了。风一吹，真的是能飘出去十里。严重影响了下风口出的村民们的生活质量。
逼得钟灵自掏腰包，买了整整十大车的干艾草。烧成了灰烬，混合着挖排水沟时多出来的泥土，拿来填了湖底，浅浅的勉强覆盖了湖底露出的地方，总算是掩盖了一点的味道。
等到夜黑风高的时候，领着王二娘子过来验收一下了施工现场。看着王二娘子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两天受的苦总算没有白费。
等到王二娘子答应的酬金送上门后，钟灵更是乐开了花，一天到晚嘴角上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筹谋了一下，拿着这些酬金买点吃的，穿的，喝的。还能剩下一大笔，一想到这钟灵就忍不住发出铜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停不下来。
柳青青实在受够了她，觉得这院子充满了金钱的腐臭味，她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实在有些呆不住。
“书生呢？”钟灵笑完后，突然想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书生了。
“干什么？”柳青青一听她提起书生，马上就来精神。
“还能干嘛？还钱给他呀！”一想起自己这可爱的小钱钱，钟灵又要忍不住露出笑容，发出铜铃般的声音。
“我也不太清楚，听他说有个同乡给他介绍了个贵人，被人见看上了，正给人当幕僚呢!”柳青青对于书生的去向动态掌握的很清楚。
“以后恐怕得住在那位贵人的府中，随时听候派遣。”
今年的科举，书生却是一不小心错过了。他家乡离长安太远，若是这次回乡，等到明年再来考的话，怕是一大半的时间都得浪费在路上，还不如留在长安。
一边温书一边找个简单的工作，是像他这种离家太远的书生不错的选择，若是有朋友同乡引荐，结识一下朝中的贵人，有人引荐说不定比考举还要更快出仕。
“那还挺不错的。”钟灵也为书生找到新的出路开心。但该还给书生的钱却不能省下，她还是托了柳青青把剩下的钱给书生送了过去。
这一天半夜，柳青青从外面回来，房间里钟灵就听到，会完情郎回来的柳青青，那掩藏不住的喜悦的歌声。
哼着小调过来敲钟灵的房门，钟灵依靠在靠枕上看话本看的入神，哪有功夫给她开门。柳青青敲门只是为了提醒她一下，自己要进来了。
不等钟灵答应，就自顾自的穿透门面走了进来，徒留起来迎接她的猫妖在外面挠门。
直直的走到钟灵的面前站住，手指颇为做作的按在发髻的某一处，示意钟灵抬头看她一眼。
“快看，快看，好看吗？”
沉浸在故事内容里的钟灵，飞快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便又低下了头，继续在书海里遨游。
“好看。”她这敷衍的回答，还在兴头上的柳青青毫不在意。
“好看吧！”柳青青乐的眼都眯了起来，双手提着裙摆，有些不好意思的扭了两圈。
“书生给我买的，足足花了他足足有半个月的工钱。”
听见她这么说，倒是提起了钟灵的兴趣，把眼睛从书页中拔出来。看了看之前柳青青拿手指的地方。
“这看着很眼熟，你之前是不是有根差不多一样的簪子啊？”
“什么啊？”柳青青停下了脚步，一脸质疑的看着钟灵。
“你仔细看一看，这可是长安城现在最流行的新款式，你到底什么眼神？”
“可这不就是你之前那根玉簪子吗？”钟灵听她这么说，又仔细看了两眼，没错啊！
“唉，你这眼神……”抬手在刚才那位置摸了摸，却摸了一手空。
柳青青的脸色一下子就变青了，钟灵看出来她脸色不对。有些担心的问道。
“怎么了？”
“坏了，坏了，坏了……”柳青青一连说了好几声坏了，但还是没说明白哪里坏了，钟灵看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躁起来。
“什么坏了啊？你倒是说啊？”
“书生送我的簪子掉了。”柳青青一下子就颓了下来，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兴高采烈。
“刚买的呀……”
“花了书生半个月的工钱买的……”
“我才刚戴了两天……”
“你别急呀。”钟灵看见柳青青都要哭了，轻声安慰道。
“你转过来我看看，你是不是忘了，你确认戴了吗？”
“戴了。肯定戴了，走的时候，书生亲手给我戴上的。”
“那可能掉路上了吧？你都想一想今天去过哪儿了。”钟灵放下手中的书，拍了拍身边，示意柳青青的坐下。
“趁着天还没亮，咱们顺着你来时的路找一找，说不定就找到了。”
柳青青听进去她的话，话都没说两句，就冲了出去。看她怎么着急，钟灵连忙跟上，两个人仔细的找了一路，却一无所获。
“你还去过哪儿啊？”柳青青眼底都开始往外渗血了，钟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听到钟灵这么一提醒，柳青青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就飘了起来，钟灵无奈的跟在他身后。
“你们俩是有毛病吧？”钟灵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实在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大晚上的在乱葬岗见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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