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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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跌下去的那一刻莫承欢有些错愕，但出乎他预料的是，他并未有任何慌张的情绪，冷静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身后是极寒冷的风声，空间乱流带出的波动将他吸出了传送阵保护范围之外。这是莫承欢第一次看清楚正在运行中的传送阵，阵法是以黑色的纳石为基础，以阵法与灵石为原动力的。纳石是储物戒的原材料，价格昂贵，大概也只有背靠太虚宫的宝华城这般的修士大城才能负担得起这么大量的纳石了。

传送阵外是一片虚无黑暗的空间，然而莫承欢刚被空间乱流的波动扯出传送阵保护范围之外，就感觉后背突然多了一股推力，还未等他想明白，右手腕就被抓住，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拽回他的人是楚敛。

彼时故意撞向他的那名太虚宫弟子已经被廖行宵制服，莫承欢向冷玄殷的放线望过去，正好对方看向了他，布条遮住了冷玄殷的眼睛，莫承欢无法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

顿了顿，莫承欢这才看向了被廖行宵制服的那名太虚宫弟子。

莫承欢认得这名弟子，昨日登上问心路之后，这名弟子正好站在关水杨旁边，所以莫承欢对他还有点印象。

这是名筑基期修士，从他的衣服看来，他应该是太虚宫内门弟子。虽然太虚宫此刻式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能被收入内门的自然也是各地的天才翘楚，莫承欢有点不太明白这位太虚宫内门弟子为何要当着他们老祖的面谋杀他？

然而想起昨日他带着冷玄殷做的那几件事儿之后，莫承欢又默默的理解了。

廖行宵已经开始审问这名太虚宫弟子了。

他似乎有些后怕，以至于一边走向莫承欢一边讲这名太虚宫弟子交给楚敛。

莫承欢想起了他被撞下去那一刻廖行宵那句急迫的‘小心’，心情稍有些微妙。

被人关心真是个好物不是？莫承欢垂眸，除去那些因为他的脸对他产生莫名爱意的男女，以及某两个只生不养活该早死的所谓父母的家伙偶尔假惺惺的关注之外，莫承欢第一次知道关爱还可以是无偿的是在见到收养他的莫老头的时候，也许还可以算上那隔了不知道多少代的远房表亲倒霉蛋陆玦？

莫承欢低头轻笑一声，掩去眸中神色。此刻因为莫承欢与那名太虚宫弟子而引起的传送阵动荡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心有戚戚的众人将目光集中到了被廖行宵抓住的那名太虚宫弟子身上。

因为楚敛刚才露的那一手，虽然传送阵其他乘客对莫承欢颇有微词，却也没有敢明着表现出来，莫承欢更乐得装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当廖行宵将那名太虚宫弟子交给楚敛的时候，变故突生，那名太虚宫弟子竟然在廖行宵放手的那一霎那陡然暴起，甩出一连串堪比金丹期剑修一击的爆裂符，楚敛急着护住廖行宵竟然将那名太虚宫弟子走脱。

爆裂符的目标绝大部分都冲着几乎零距离的廖行宵而去，然而其中有一道漏网之鱼却正对着莫承欢冲了过来。莫承欢空有神识可以发现它的踪迹，然而苦无应对方法拖着堪比凡人的身\体更无法躲开之时，爆裂符冲到莫承欢面前不过几厘米处却陡然停下，随后如一张轻飘飘的纸片缓缓落地，其上灵气波动稳定哪里有一点被激活的模样。

此刻楚敛已经对着廖行宵而去的十几张爆裂符处理完毕，莫承欢俯身捡起面前这张金丹期的符篆，环顾四周，传送阵上其他人神态各异。

有面无表情十分冷漠的，也有揶揄莫承欢好运的，更有因为看不到莫承欢倒霉而失望的。包括脸色惨白的廖行宵都是一脸庆幸的表情，恐怕包括楚敛都只是认为这一次是莫承欢好运，那名太虚宫弟子因为慌乱忘记催发这张符篆了。

莫承欢垂眸，将符篆收起。那名太虚宫弟子自从廖行宵处走脱放出这些爆裂符之后，便纵身跳下了传送阵，此刻已经被空间乱流搅得粉碎，莫承欢再度看向冷玄殷，后者依旧面无表情看不清深浅。

莫承欢却更困惑了，他无意识的转了个方向，正看到原本应该对廖行宵嘘寒问暖的楚敛此刻却在盯着他，在莫承欢转身的时候又蓦地移开了目光，转瞬即逝。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在移动的传送阵却突然再度震动了。

为阵法基础的纳石与空间磁场发生碰撞，如同高速漂移中的方程式赛车紧贴着墙壁，随后便以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向着反方向疾驰而去，正当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莫承欢脑海中突然传来了老鬼急迫的传音。

“小娃娃，是降灵术！你快避开！”

听到老鬼的话，莫承欢刚有动，却已然来不及了。一股巨大的威压自这片混乱的空间中降临，被高阶修士的威压压得直不起身的莫承欢只看见从那名太虚宫弟子身陨之处赫然出现一道白色虚影，虚影微微转身，面对着他的方向，脸上是十足恶意的微笑，随后便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了。

莫承欢是被饿醒的。

当他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想起之前抢来的储物戒中还有块用来照明的荧光石，莫承欢神识一动，周围就亮了起来。

此刻他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团黑色的虚影之中，四周都是数不尽的空间碎片与乱流，看得莫承欢心惊肉跳。莫承欢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处境。那是他果然被虚影推出了传送阵，是老鬼救了他们。

想明白这一点，莫承欢放弃了四处张望。此时他与老鬼还处在危险之中，如果不出他的预料，他们应该在之前传送阵行驶的混沌之中飘荡。

只是没想到冷玄殷真的会对他视而不见，没有搭救。莫承欢轻笑了一声，稍有些挫败。而这时，老鬼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小娃娃，你醒了啊。”

老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欠扁，但此刻听上去竟然有些虚弱。

莫承欢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知道老鬼看得到。

“嘿嘿，小娃娃，三百年前那一遭冷玄殷果然被老夫打成重伤。”

老鬼纵然声音虚弱，但精神一如既往的良好，特别是当他发觉冷玄殷因为他受了重伤之后，就更加兴奋了，即使听众只有一个心不在焉的莫承欢，依旧还是迫不及待的开始吹嘘他当年的‘光荣事迹’。

莫承欢自动过滤老鬼的废话，他环顾四周，想找找是否有自救的办法，却又颓然的想起，老鬼的见识比他多多了，对他们如何从这处混沌空间逃生之事都闭口不谈，一时间竟然有些焦躁。

莫承欢现在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去质问冷玄殷，但又无奈发现他并没有这个立场和资格。

莫承欢与老鬼一起在这片混沌空间飘荡了整整两天，听老鬼说，那道虚影是一个化神期的修士，借用了太虚宫那名叛徒的献祭降临，冷玄殷重伤一直未愈，一时不察被人钻了空子。莫承欢老鬼传送阵的时候，传送阵已经四分五裂，老鬼只能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救走莫承欢。

莫承欢在与老鬼一起在这片混沌空间飘荡第三天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一人高的空间缝隙。

空间缝隙是比空间碎片稳定点的空间交错点，即使是老鬼也不能保证这条空间缝隙会通向安全的地方。空间缝隙存在的时间很短，出现概率非常小，会被他们恰好遇上的可能性更小，莫承欢知道，错过了这条空间缝隙下次遇上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更重要的是，老鬼可能撑不了太久了。

莫承欢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心思与老鬼一起闯进了那道空间缝隙，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穿过那道不长的缝隙之后，他们落地。

四周都是灵药淡淡的香味，千年的鲛人皮脂制成的长明灯照亮整个空间，这是一座地宫房间。而房间中心那口厚重的棺材则显示此处地宫是一座巨大墓室。

莫承欢循着灵药的香味看向位于墓室两旁的陪葬品，神识轻轻扫过，极品灵药、灵石、功法、法器堆得满地都是。见此，莫承欢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然而不一会儿他的注意力就被四周随处可见的是代表凡间真龙天子的龙类图腾吸引了。

正当莫承欢正在猜测这座因为巧合被他们闯入的墓室主人的真实身份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只见黑影老鬼一边推开墓室中央的巨大棺材一边兴奋的自言自语。

“竟然是人皇的墓！小娃娃，我们这次可要发达了！”

莫承欢对于行事冲动像个老小孩的老鬼已经麻木了，他略无奈的向着老鬼走了过去，说实话，他的确也对棺材中的东西有些好奇，如果前任‘莫承欢’没有记错的话，最后一任人皇陨落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

然而还未等莫承欢走到棺材旁，就见到老鬼一人已经将棺材盖完全推开，莫承欢刚想揶揄一句，就听到一声惨叫，就见到棺材里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老鬼。

莫承欢皱眉，就在他愣神的转息间，抓住老鬼的那只手的主人已经从棺材中坐起了。

那是个极英伟的青年男人，一双凌厉的凤眼动人心魄，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紫色的衣袍上金色龙纹隐隐流动，仿佛活着一般。他仅仅坐在那里，就让人生不出一丁点反抗的心思，只想跪倒在他的面前顶礼膜拜同时亲吻他的鞋面。

莫承欢呼吸急促了三分，突然间重重咬破舌尖，疼痛感传来，莫承欢这才回神，不敢再对上对方的眼睛。

从老鬼被抓到莫承欢惊醒，前后不过三秒，然而老鬼那原本为了救他而变得透明的黑雾般的身\体却再度变得透明了几分，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消失掉一般。

见此，莫承欢也不再犹豫，随手拿起地上一把长剑便冲了过去。对方纵然强大，但周身的死气却不是假装，很显然对方并非是活人。

就在莫承欢挥剑想要斩断抓住老鬼的棺材主人的手之时，棺材主人却突然看向他，几乎是瞬间放弃了手中的老鬼一把捏住了莫承欢的脖颈。

“冷玄殷！”

棺材主人贴近莫承欢，咬牙切齿的哼出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