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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啸把棒球帽往下压了压,使劲儿拽拽明显偏短的藏蓝色校服,微微驼着背走进了一九六中的大门。此时,放学的高峰期刚刚过去,校门口的保安和值班老师都松了一口气,注意力也不那么集中了。谭啸耸耸肩上的书包,坦然地走进了校门。
十月,天黑得还不算早,谭啸并不着急动手,他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实验楼后面的空地。这里原来是用小操场的,但近几年教师用车激增,这儿被辟出来做了停车场。谭啸推推鼻梁上的平光镜,双手插兜,低着头走进了停车场。
“3442……”谭啸默念着,很快就找到那辆即将倒血霉的黑色斯柯达……大概是黑色的吧。谭啸皱着眉看着蒙着厚厚一层灰的车,这是有几年没洗过车了,脏得如此卓绝。
谭啸飞速扫了一圈周围,这是校园最边角的地方,两边是围墙,一边是高大的实验楼,还有一侧是通向操场的小路,路边种了高大的梧桐,隔个二十米才有盏路灯且灯光昏昏惨惨。总体来说,这是个一个得天独厚的犯案现场,都不用配bgm,自带风穿阔叶的阴森感。
谭啸看看表,差十分六点,要大概八点天才会全黑,这会儿实在是太早了。他沿着梧桐路溜达回操场,看到保安已经关上了大门。他有点儿庆幸,虽然得在校园里闲逛两个小时,但好歹是顺利混进来了。
操场上,几个学生在打篮球,谭啸站在场边看了一会儿忽然手痒得厉害。离开校园两年了,他只碰过自己的“球”。
“加我一个?”
谭啸冲场子里的人喊一声。
“来来来,正好三对三。”
谭啸脱下校服,连同那个用来装样子的空瘪瘪的书包一起丢在篮球架子下面。大家适应得很快,你来我往打得还挺流畅。谭啸远远地投了一个三分,球砸在篮筐上转了一圈滚了出去,他遗憾地“啧”一声,同时听到场外有人喊了一声:“可惜了。”
谭啸转过头去,一个挺年轻的男老师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大袋肯德基外卖。
“路老师,”一起打球的学生招呼,“您怎么还没回家?”
“限号。”
路珩吸一大口冰可乐,笑眯眯地说,“你们几个,还不回家,今天业写完了?”
“就走就走。”
谭啸目光在路老师身上停了几秒,很帅,牛仔裤t恤衫,看着像是大学刚毕业的。这会儿正打开手里的塑料袋,任由学生瓜分他的薯条和鸡米花。
路老师从学生手里抢回一根薯条塞进嘴里,冲谭啸招招手:“你吃吗?再不吃都被他们抢没了。”
谭啸摇摇头,走到篮球架子下面捞起校服搭在肩上,拎着书包走进了教学楼。他去厕所洗了把脸,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穿上校服,戴上一副平光眼镜,他可以顺利地混迹于校园不引人注目。20岁,正常的人应该在读大二,可自己已经在机油和工具中滚了一年多了,老师教的那点儿“人类智慧的结晶”早就碾进了车轮子里。不过谭啸觉得这样挺好的,谁说只有上大学才有出路?他觉得念高职挺好,这年月不缺高知但是缺高技,手里有技术,养活自己不是问题。
问题是家里的那个。
“啧,老头子肯定又懒得吃药。”
谭啸不耐烦地想,“回去是得跟他打一架了,一个星期不打架这老头子就要造反了,想上房吗。”
谭啸把脸上的水抹干净,又把帽子扣回头上,擦擦眼镜片架回鼻梁上。这镜片平光的,戴着它的唯一目的就是挡挡脸,这是干坏事儿的人的标配。他从厕所里走出来时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已经晃晃悠悠地坠到了楼后,天色昏暗下来,估摸着再有个半小时就能去停车场把今天的“活儿”干了。
走廊里所有的教室都黑着灯,尽头的办公室还灯火通明。谭啸把花里胡哨的书包甩到肩膀上,刚要迈步走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到有人抱着一大摞本册急匆匆地往这边走,那人努力往后仰着身子,让书本尽量靠在自己身上,一边还要拼命调整两手的高度防止本册从两边滑下去。
右手腕上还挂着一个肯德基的外卖塑料袋。
谭啸横跨一步贴着墙,把走廊中间让了出来,路珩一路颠着小碎步左摇右晃,眼看着就要走过谭啸了,一直摇摇欲坠的纸堆终于侧倾了下去。
本册上面居然还有一摞复印纸,怪不得那么高。
“哎我操!”
路珩脱口而出,下意识地往右迈了一步力图挽救一下,然而他忽略了自己本来就不太稳当的重心。
谭啸避无可避地伸出了手,否则这人就要直接倒在他身上了。
“哗啦。”
人虽然站住了,但是放在练习册上面的那摞纸是无论如何也挽救不了。谭啸眼前一片白,纸张擦着他的脸纷纷落在地上,他觉得脸颊上刺痛起来。
“我……”路珩咽下去那个“操”字,一边提醒自己“为人师表”,一边借着谭啸搀扶的力道站直了身子。
“谢谢同学啊。”
路珩看看脚底下铺成一片“地毯”的复印纸,啧一声,抬起头看着谭啸,露出“慈祥”的笑,目光里千言万语。
谭啸……
路珩咳嗽一声,垂眼又看看地上那些纸,再抬起头来看看谭啸,目光里万语千言。
谭啸皱一下眉,窗外,半个夕阳已经躲到楼后面了,走廊里的更暗了。他不想在这里耽搁,只想赶紧“干完活儿”回去逼着老头子把药吃了。
路珩两年的从教生涯中,从未见过如此没有眼力价儿的学生:地上的是练习册和周五试讲的物理资料,一共115份,每份4页,所以散在地上的纸一共有……
路珩连想都不愿意想。
他手腕上挂着袋子,怀里还抱着几十本练习册,眼巴巴地看着谭啸。巴望着谭啸能良心发现,他可以请他吃肯德基,袋子里还有两对鸡翅和两个汉堡包。对了,他好像不喜欢吃肯德基。不过没关系,路珩在犯懒的时候非常舍得花钱,他挺乐意给这个“助人为乐”的好学生重新叫一份外卖的。
然而助人为乐的好学生谭啸别说弯腰了,连眼皮都没垂一下。
好在路珩这人有个优点就是脸皮厚,他端出“和蔼”的姿态,很自然地说:“这位同学,帮老师捡一下,谢谢。”
谭啸看了他几秒,拽了一下帽子蹲了下去。
就当给自己积德吧,日行一善,金银如山。
路珩也跟着蹲下去捡,就在这时,走廊里的灯不知被谁打开了,谭啸被晃得闭了一下眼,脸部肌肉被牵动,他感到一阵刺痛。
“嘶。”
谭啸皱了一下眉,摸了一下脸,指尖碰到的地方更疼了。
路珩捏着几张纸,看着谭啸脸颊上细长的一道血痕,惊住了。
如果是几年前,当老师的最紧张的就是学生的成绩,但现在,他们最紧张的却是学生的家长。
学生在学校不开心了,家长来闹;体育课崴了脚,家长来闹;跟同学吵架了,家长来闹……如果家长去教委说一句“xx老师指使我儿子干活导致受伤”……
路珩看看谭啸,这孩子还挺帅气的。现在的孩子又都爱俏,臭美的要命,男生都每天早晨起来洗头吹头,个别还有俩修眉毛的……路珩觉得眼前一黑。
谭啸倒是没太在意,他手脚很麻利,还没等路珩想出对策来,就把满地的纸都捡起来了。他站起身,说:“老师,我先走了。”
路珩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拽住他:“去医务室。”
“不用,两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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