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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泓的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但很快便将那布料放了回去，语气也冷了起来：“我不需要这种没有用处的东西。”
但是他这句“没有用处”显然又被鬼修娘子误会了，她不知道言泓其实意思非常纯洁，只是指自己对这种邪媚妖气的罩衣不感兴趣，但听在她耳朵里，就变成了“我没有人可以送”的意思。
完全变了一个意思，顿时让她眼中出现了一抹深深的同情和理解。
言泓眉头微皱，不明白这鬼修娘子怎么表情越来越怪异了。
却见她斟酌地开口：“你听说过一个很灵验的招桃花大法吗？”
她眼睛滴溜溜转了转，锁定了他背后的那柄重剑，“在自己的本命法器里藏上一件情趣内衣……咳，我是说，那个合.欢纱，就能够招到命定的道侣哦。”
“情趣内衣？”
言泓已经学会了这个古怪又放荡的词语，但是她这句话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更加困惑。
言泓虽然完全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是从她越来越灼烈又诡异的目光中，已经猜到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情。
果然，还不待言泓拒绝，这个鬼修娘子就极其热情地将这布料少得可怜的合.欢纱塞到了言泓的前襟里，还扭着杨柳腰拍了拍他的胸口：“以后道友若是招到了桃花，讨得道侣，可要来告诉我呀，也算是给我积功德了~”
言泓对她的扭捏态丝毫没有反应，在他眼中，鬼修娘子再好看的皮囊也没有她们每天子夜之后化白骨的修炼模样有趣。
“竟然要用这种技巧拙劣的织物来积功德，现在鬼修的阴阳纱秘法已经没落了么？”
鬼修娘子早就看出了他身上衣物和帷帽黑纱都和鬼修颇有渊源，便抿着嘴唇笑了笑：“我这一族确实有人继承了阴阳纱的秘法，但却不是我。”
她撇了撇嘴，“其实从我的名字莺离就能够看出来了，离字在整个魔界都是最式微的一个分支，怎么可能轮到我呢……”
言泓看着她嘴角虚伪敷衍的假笑，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么，莺离，现在你做的事情合乎心意，顺应天理吗？”
名为莺离的鬼修娘子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向自己问出这么“高大上”的问题，顿时愣了愣，难得仔细思索了才答道：“这定然不是我们鬼修修真证道的上选，但是我自己，其实做的还挺高兴的吧。功德也在积累，自然也顺应天意。”
“如此甚好。”
言泓嘴角微微扬起，“我过去所做之事无一出自我心，且逆天而行，终日与天道相背离，所以……我很羡慕你。”
从魔界那端吹来的微凉晚风吹拂着阴阳纱，原本在凡界如厚重幕布般丝毫不动的黑纱，却像是投入了爱人熟悉的怀抱，在晚风的刻意拂动撩拨下，不安分地扭动着柔软的腰肢，越来越放肆。
直到垂在言泓眼前的黑纱被风吹卷而起，他未尽的笑意还挂在唇角，黑纱扬起的刹那，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静静看了一眼莺离，顿时让她原本随意的不得了的表情一下子凝在了脸上，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张绝色脸庞。
风儿渐渐疲弱，薄纱款款落下，又一次遮住了那惊鸿一瞥的容貌。
莺离现在心里悔的直想锤爆自己——
她、她现在收回刚才说要让这位道友找个男桃花的话……还来得及吗？
……
在黑纱被风扬起的瞬间，言泓突然敏锐地感到另一缕视线。但是回过头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任何注视着自己的人。他皱着眉看向那个方向。
少顷，他突然舒展了表情，看到那边倒是有个少年的背影有点眼熟。
不过既然背对着自己，就不应该是这个小鬼——沈纨在偷看自己。
言泓一边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莺离随意聊着，一边分了一缕极微弱的神识缠到了沈纨的身上。
而少年此时诡异的自言自语也很快传到了他耳朵里。
“你还是别用莲藕塑身了，三界之内那么多好东西，干嘛非要找那又不中看又不中用的莲藕呢？”
“啊？还要去啊……为什么？”
“所以啊，我已经和你说了好几遍了，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是什么，我看不到红名啊！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言泓听到沈纨冲口而出的最后一句，眼睛眯了起来。
现在他已经基本摸清楚了红名机缘的用，唯一让他奇怪的，便是这个红名机缘为什么会被自己获得……
言泓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看到红名的那一刻，当时沈纨就隔着一面破碎的墙壁站在自己面前，而那个时候他反常露出的冷厉肃杀表情，一直让言泓记忆犹新。言泓很清楚，当时这小鬼显然是被人操控了，才会像是整个变了一个人。
然后他说了一句什么？
对了……
他说的是——‘抹杀异端任务已由系统强制宿主完成。’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既然是任务，那么，完成了应该是有奖励的吧……
言泓在这一刻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莫非，这个红名机缘其实本该是沈纨该获得的奖励，却错加到了自己身上？
……
一开始言泓只觉得这个念头荒谬至极，但是慢慢地，它却无法控制地在言泓心里越来越强烈。
这个红名机缘若真是被自己错“抢”来的，那么沈纨为什么会自言自语说出那样的话？
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在强硬地逼迫他做什么似的。
言泓眼眸微微眯起，随着那缕神识带回的信息越来越多，他心里也愈发确定——
果然沈纨身上有着一个他看不见的东西……或者，是个彻底隐去了身形和神识的人。而在方才阴阳纱扬起一瞬间窥探自己的视线，恐怕也是那个看不见的人。
言泓眯着眼思索，三界中有着不少能够遮蔽神识窥探的宝贝，或者也有可能是有个高人跟在这个少年身边。一般修为的人修和妖修尚不足以有这么大的能力，倒是他曾经听闻魔界有少数的魔修或是男性鬼修可以在炼化□□之后身如烟行如雾，做到真正的隐形。
魔界一向都是以修魔为尊，其余道法皆为末端，不过以魔尊为首的那群魔修的模样实在是不忍直视，言泓不认为沈纨能够在面目感人的魔修面前还能淡定如常地说话。
如果不是魔修，那么就是男性鬼修了么？
虽然鬼修娘子并不罕见，但是男性的鬼修修士不仅在人界，就算在魔界也是近乎传说的稀少存在，但是现在连头顶红名这种荒唐事都出现了，言泓开始对千年后的世界有了不一样的思考。
一千年过去了，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想到在云底深渊里面那个女修咋咋呼呼说过的话，什么“穿的到位”，什么“灵魂绑定道具”，言泓更加断定这群小鬼身上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其中，尤其以这个叫沈纨的小鬼最为古怪。
难道说，沈纨时不时偷看的，是个一步不离紧紧跟着他的老鬼？
即使是言泓，一时半刻也无法做出判断。
言泓眼中升起了一丝兴味，他状似不经意地走到了沈纨所在的那个货摊面前，却四处看不见老板。
于是便很自然地低头看了看货摊上琳琅满目的灵草，随手拿起最孤零零放在一旁的一株矮小的冰草。
他知道沈纨盯上这株冰草很久了，却一直没有着急买下来。
莫非，是在和他身旁寸步不离的老鬼商量着什么？
言泓的动一下子引起了沈纨的注意力，但是一开口就没好气。
“这位兄台，对不住了。是我先看上了这株灵草。”
沈纨头都没抬一下，就这样倨傲地说道，似乎根本不打算让出这株只能在北齐国与东极山交界处才能看到的冰草。
言泓虽然现在可以用“一穷二白”来形容，但其实还没有到贫困到这种低级灵草都要和小孩子抢的地步。不过……看这冰草旁边标的价格，他暗自讶异了片刻，没想到以前还随处可见的冰草现在已经变成稀罕物了？
他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想，更为了逗弄一番这个眼高于顶的小鬼，故意将手按在了那株灵草的根部，还没答话，就率先摆出一副寸步不让的模样。
沈纨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么没有眼力价，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看到冰草在他的手中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结上了厚厚一层霜。
他一下子就急了，这枚冰草可是他这次任务最重要的一环啊！好不容易走遍那么多个地方才找到，结果现在就要在自己眼前凋谢了？！
“喂！你做什么，你、你赶紧松手啊！”
他一急怒气也上来了，“要是你把我的冰草弄没了，那这事儿就没办法善了了，到时候可不要怪我绝情！”
这时候还是那一直坐在摊位后面半睡半醒的独臂道人被沈纨的声音惊醒了过来，他是这灵草铺子的掌柜，原本正在后面眯瞪打盹儿。
一看眼前冰草结霜的模样，顿时被吓得连哈欠都忘了打。
独臂道人看上去一脸颓疲，没想到竟然一个鲤鱼打挺的箭步就冲了过来，看着冰草在言泓手里覆上了朦胧又均匀的一层厚霜……
然后——冰草最为娇贵的草根毫无预兆地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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