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九九

1. 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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泓溟老祖。

这个名字已沉寂了千年,蒙尘于无尽的时光长河中,连带着血染的杀名一同化一纸传说。

如死水般的黑暗里,一小簇微弱的亮光映出摇曳的灯影。

它就像是希望的火种,不知源头从何而来,却在黑暗中泛起了昏黄的光芒。

——若不是墙壁四周“嘶”的一声开始自燃的上万张残破符文,这场面本应该是温馨静谧而非诡异邪气的。

这间祠堂位处清遥宗最偏远的盘云峰之上,平时都被充做外门弟子的练功区域,地方偏僻因此鲜有人至,但清遥宗里却长老对这里发生的每件事都了如指掌。

这位长老便是急迫赶来的长川真君,祠堂符咒突然间的自燃让他心悬得老高。

长川真君此番御剑飞来还不待自己先站稳脚跟,便将几个因为符咒火光好奇而冒失闯进祠堂的小辈一脚踹了出去。

许是他这暴脾气老头不够快狠准,抑或是此劫命中注定,还是有几个离得近的外门弟子被那邪门的符文之火燎到。他们年轻的脸上,惊恐还不待化凄厉痛苦的嚎哭,就被火舌烧的神魂俱灭!

长川真君倒吸了一口气,花白胡子抖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脚下却是怎么都不敢再往前挪一步了。

并非他对人命坐视不理,而是因为他亲眼看到了更可怕的事物发生在眼前。

他死死地盯着那盏本应在破碎熄灭后束之高阁的本命灯,脸色铁青,仿佛那灯内微不可见的光芒比旁边滔天的符文大火更像洪水猛兽。安稳岁月弹指而过,他却还依然清楚地记得千年前那人冰冷的视线,对泓溟老祖早已蒙尘在时光深处的恐惧再次笼上心头。

这一天,清遥宗盘云峰众人最担心的噩耗终于来临——

“言泓的本命灯再次亮了起来!”

在泓溟老祖石俱焚一刻熄灭的本命灯都已冲破了封印,更何况是他本人?

……

若是言泓听到了长川真君这小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的怒吼,恐怕只会嘲讽地冷笑一声,但可惜,他现在连勾动嘴角都无能为力。

沉睡已久的混沌感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云顶深渊中的一指蜉蝣,随着万物的本能无止境地下坠,所有情感都连同五感一起被封印住,游离于四肢百骸之外。

最先钻回身体里的便是体感,刺骨的寒冷从四方八方呼啸涌了进来。但极致的酷寒对他而言就像是灵丹妙药,那足以把低阶修士的内脏冻结成冰碴的温度,却在此时顺水推舟让他又更加清醒了几分。

神识中最后的记忆都还停留在闭上眼陷入虚无的那一刻,但和外界的那一丝微弱的感应却让他知道外面的时间已飞逝如梭。

他的身体就如同一块僵硬的化石,盘踞在层层封印之下已经太久了。神魂本元慢慢苏醒,全身所有地方都在叫嚣着对力量的渴望。

而那几个解开千年封印的“始俑者”,却并不知晓千里之外盘云峰上的骚乱,此时这几个少年少女正惶然不觉地离危险越来越近。

“咦,这里怎么全是壁画呢。”

言泓的听觉刚一归位,便有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模模糊糊地分不清远近。

“廖师妹,你这就少见多怪了吧?这种秘境总是会有点神神秘秘的东西,哈哈!说不定这就是哪位前辈留下来的传承呢!”

那少女似乎极其相信说话的领头之人,声音一下子便带了软绵绵的笑意:“我本以为咱们跟着这个到处踩陷阱的倒霉鬼进了死胡同,没想到阴差阳错传送到了新的秘境,倒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她一扭头见落在队伍最后的人不吭声,便势抬脚踹他:“嘿,倒霉鬼,我跟你说话呢!”

这时候,第三个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师妹脚下留情,毕竟你穿的那绣鞋可是仙品法器,就算只以筑基中期修为,一脚下去也很有可能闹出人命的!”

少女似乎被这人半夸半贬的诡辩语气噎了一下,回过神来便不依不饶笑骂了他几句,却是打消了教训另一人的念头。

言泓虽然被困在封印之下,但听觉已经恢复了五六成,他从这些闯入者极其模糊的对话中抓住了一个细节……区区筑基中期,便有了仙品法器?……这女修倒是好运气。

不过很快,言泓便意识到自己错了。

那个被奚落的“倒霉鬼”似乎这才注意到女修忿然的视线,说出的话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狂妄:“呵,我自有上古法器在手,又何惧你这点家底?”

“什么!上古法器——”女修,或者说少女迟疑地顿了顿,声音里那份倨傲顿时淡去了几分:“难道……在那琼兰秘境里破了上古封印、还得到灵魂绑定道具的神秘人物,就是你?”

少年嘿嘿一笑,并没有否认:“都是各有机缘罢了。想来廖仙子的举世罕见的变异灵根,也是穿得到位的很啊,沈某可是羡慕的很。”

这少年轻描淡写地就揭了对方根脚,语气竟是一点也不担心露财夺宝。

——秘境上古法器?稀有变异灵根?

言泓听的很清楚,却更加疑惑。明明这些都是千百年罕见的事物,可这些筑基修士的口吻,却像在谈论随手可得之物。

还有……‘穿得到位、灵魂绑定道具’又是何物?

还不待言泓想明白这些闻所未闻的怪异词语,就听到那道柔和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你们看,这里有幅好模糊的画。”

他比对了周围,惊讶地说,“咦?刚才明明都是画些凶神恶煞的群魔乱舞,这里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仙人。”

那个倒霉少年也凑了过来:“南宫师兄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有些蹊跷。”

“怎么了?难道这副仙人图有什么玄机?”

那姓南宫的尚未接话,一直与廖情交谈的领头男子便闻声走了过来。廖情和南宫也许并不知晓很多,但是他身为领头的大师兄却是受过师父提点的。在他看来,这个倒霉鬼恐怕有些异于常人的本领,才能在琼兰秘境获得天大的机缘。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路上都跟随他任朝着死路走。

因此现在他便自然而然地也凑过来,打量这画上之人令人心生倾慕的风姿,心道这仙人壁画在倒霉鬼眼中究竟有何不妥。

“霍然师兄,不瞒你说,我刚才便觉得这处秘境实在是太特别了一点。先不说别的,你可有仔细看一路上那些画?”

倒霉鬼把声音放得极低,在言泓将神识放出去窥探的时候,恰好窥见他的脊背微不可见地一僵。

外面的情景像湖面的倒影一般在言泓的脑海中展开,每个人的模样都被他快速地扫视了一圈。那倒霉鬼看上去意外地英气勃勃,身上的气运之光大盛,俨然是个天之宠儿,可他刚才僵住的小动却没有被言泓漏过去。

竟然察觉到自己的窥探了么?

这个小孩儿,倒是有点意思……

霍然好不容易才把目光从仙人身上移开,便苦笑道:“我生怕错过重要的内容,故而每一张都有留意看,可刚才我突然发现识海一片混沌,这才意识到——之前那些画的分明都是入魔图!而我们筑基修士根本无法抵御……简直是欺人太甚。”

南宫担忧地看着他:“师兄,你还好吗?”

霍然有点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还要多亏了这仙人图,似乎一眼就让人心神平静,简直就是洗眼睛的福利图嘛!”

他顿了顿,忽然若有所思看向倒霉鬼:“沈纨,难不成……你看了那些壁画却没事?”

倒霉鬼——也就是沈纨皱起了眉头,不知怎么和他们解释,与其说怕被那些那些入魔图蛊惑心神,他倒更本能地觉得这个仙人才是最危险的。

本来,这种地方出现一副仙人画像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甚至连沈纨他自己的金手指都对这幅画……

突然,沈纨的视线固定在了虚无的空气上,像是看着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下一刻他的脸色猛地一连数变。

他飞快环视周围,又盯紧了空气中那一点,骤然间脸色煞白:“不对,这些不是入魔图!这些分明是百魔阵法……”这阵法好大的阵仗,竟将一整座山下面都埋满了和入魔图极像的困魔锁。

忽然,他一把拉起身旁南宫的手后退数步,意识到壁画数量的错误,咽了咽口水自己纠正道:“糟了,不是‘百魔阵法’,这里画的数目不止百个,而是已经上千了,再结合这些图的用,也、也就是说——这些全是千魔伏道阵法!”

光是这个名号,便让几人心里一颤,警铃大。

若是百魔阵法,世上也许有很多。可传说中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千魔伏道阵法”,镇压着三界赫赫有名的大杀器——千年前的泓溟老祖,世人皆知!

廖情急忙拉住他们,一改方才兴致阑珊的模样:“快走!趁着还没惊动,赶紧离开!”

“不!我们现在哪里都不能去——”霍然跨出一步挡住去路,他的头发全部被涔涔的冷汗打湿,衬得脸色像极了被河水泡白发胀的尸体,写满了惊恐不安,“你们没有注意到吗?刚才我们进来的地方,从外部打碎了一堵墙壁。而那个……那个墙壁,背面有壁画!”

一瞬间四个人脸色煞白。

四双眼睛齐刷刷望向那孤零零的第一千零一幅壁画,原本模糊的“仙人”面容竟一点点生动了起来,可那眉目如画的美态却无人有心观赏,他们最坏的预想得到了证实。

“千魔伏道阵法早就在闯入的时候被破坏了!”

现在谁企图出去,就会当场让这个阵法转化成祭坛,就地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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