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漫长时间的奋斗，陆桀生终于吃到了第一块肉。
代价是湿透的病号服和酸痛不已的胳膊。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外面的天已经全部黑掉，透过对面住院楼里亮起的一盏盏灯，他可以看到一户户病房里的场景。
他起身走到窗户边，这样看的更加清楚。
有人用钢板包着腿，有人头上缠着沙布，有的人抱着家人痛哭，还有的人在跟他一样望着窗外。
陆桀生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刚关上门，就看到了在门外等他的陆桀文。
“怎么在这？”陆桀生挑眉问。
一个保洁阿姨正在清理走廊，见陆桀生从会议室里出来，便拿着清扫工具进屋内打扫。
“我等你啊。”陆桀文一脸理所当然，“你在里面那么久，我都担心你憋出问题了。咦？你衣服咋湿了？”
陆桀生这才注意到自己湿透的病号服还没有干，皱皱巴巴的粘在身上。
“哦，刚刚屋里面有点热。”陆桀生随口编了个理由，往病房那边走去。
陆桀文立刻跟上，眯着眼睛一脸的不信任：“这医院都是中央空调，怎么会就你那屋突然热了？哥你是不是自己在里面动伤处了？”
“嗯，稍微锻炼了一下。”
“什么？！宋大夫不是说不让你动吗？你这样不行的哥，你要听医生的话。”
“我知道。”陆桀文在病房门口停住了脚步，屋内没有开灯，借助走廊上的灯光他看到了躺在一张床上熟睡的璟生和薛子茵。
“知道你就别这么着急，过几天就有更专业的私人医生来给你治了……嗯哥你怎么不走了？”陆桀文边走边说，差点撞到陆桀生身上。
陆桀生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床上熟睡的璟生。
“什么时候加的床？”他问，视线没有动。
“下午，那时候你的律师刚走不久。”陆桀文回答，顺着哥哥的视线他也注意到了床上的两人。
薛子茵还是保持着与璟生握着手的姿势，两人盖着一床被子相对而睡。
“哦～”陆桀文戏谑地揽住陆桀生的肩膀，“哥，你是不是心里特别苦啊？人家不等你就先睡啦！哈哈哈哈哈。”
陆桀文笑的非常幸灾乐祸：“不过没关系，还有你亲爱的可爱的的弟弟在这里陪你。”
“嘘。”陆桀生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他弟弟的嘴，然后拍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往浴室走去。
“哥你要去干啥，上厕所吗？”
“洗澡。”病服还是湿湿的粘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哦，要我帮你不？你手不方便。”
“不用。”陆桀生转身做出要关上门的姿势，一脸轻松，“你留在这里看门。”
“乖乖，我又不是小狗，凭啥要我看门！”陆桀文对此非常不满，他也想洗澡！
“哼。”陆桀生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现在你心里苦不苦？”
说完就啪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简繁脱掉穿了一天的工作服，倒头扑在了床上。
他现在住在医院外面的一个连锁酒店里，狭小的空间挤住了很多病人的家属。很多人在屋内吸烟，大声聊着天，环境十分嘈杂。
铃铃铃，手机响了。
简繁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要不是来电时这手机还会震动，他差点会因为听不到铃声而错过电话。
他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是妈妈。
简繁用胳膊撑起疲惫的身体，往屋外走去。
他快速来到马路边相对安静的地方，接起电话：“喂，妈妈。”
对面是一个充满焦急的中年女声：“小繁啊，你吃过饭了没有啊？”
简繁这才注意到自己咕咕叫的肚子，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医院里忙碌，没有时间吃饭。
“吃过了，妈。不用担心我。”
“还不担心你啊！你说说，家里有好的别墅你不回来偏偏留在医院受罪，能不让妈妈担心吗？我跟你说，后天，哦不明天你就得打包回来，我让家里的司机过去接你。”
“不用啊，妈，我在这里真的不累。”简繁望着对面医院灯火通明的大楼，门口还有不断进进出出的患者和家属，身为志愿者的他有一种要留在这里的使命感。
而且……简繁把目光移向了他经常看的那扇顶层的窗户，那里有他呆在医院里的另外一个理由。
尽管那扇窗户不知为何今天早早的就灭了灯，一片黑暗。
“那妈妈派几个人过去帮你，也好减轻你的负担。”
“嗯，多派几个人手过来是好的，现在这里人很多，志愿者都不够用的。”
电话那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呀，就是把什么都看的太理想化了。灾后修复是一个非常复杂繁琐的过程，不是你一个人的努力就能成的。”
“可是越是这样我越要留在这里。这里有很多人需要我。”
那扇乌黑的窗户在一片亮堂的病房之间特别显眼。
“那这样吧，我跟你爸商量一下，派几个家里最好的医生过去，你看好不？”
“好呀。”简繁歪着头换了个角度盯着那扇窗户，“最好是让释然叔叔过来跟我一起，我没学过医术，很多急救知识都不懂。”
“不行，释然叔叔是要跟着你一起去国外休息的。妈妈这次会派至少六个人过去替你在医院做志愿，条件就是你要乖乖听话。”
“妈，你怎么做决定之前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呢？我不去。”简繁赌气。
“我不管，妈妈已经决定了，就在三天后，时间长了你又要开始拖了。今晚你就开始准备，妈机票都给你买好了，到时候让释然叔叔陪着你一起去。”
“我是真的不想去。我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简繁再次望向那扇窗，里面传出微弱的手机手电筒的灯光，但高度太高了他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形。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小繁，今天你爸爸特意去了一趟地震局，他们说m市现在地质还不稳，很有可能发生轻微的余震，虽然不会跟之前那样死很多人，但也有受伤的可能。”
“你不能这么任性，妈妈已经做出最大的妥协了。”
简繁低下头，轻声呼出一口气，用很小的声音说：“那好吧。不过，释然叔叔得留在医院帮忙，否则我就不去。”
“……行行行，就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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