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九九

8. 压切长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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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和安定最初来到本丸时,每天忙得最多的就是训练。狛枝有时会看着他们,有时忙于制造刀装,更多的时候则是与长谷部呆在一起。

毕竟他是他来到这里遇见的第一位伙伴,又是成熟稳重的个性,小孩子呆在他身边时总是安心的。

有时候,狛枝会靠着他睡着。他会对待珍宝一般让对方枕着自己的大腿安稳地睡一会儿,他自己则拿着一本书,以此为掩饰凝视审神者稚嫩的面容。

后来,新的刀剑来到本丸之后,狛枝忙碌起来,这样的时光就再也没有过了。

唯一和之前一样的是,午后是本丸最安静的时间。

长谷部正在午睡,睡姿都端正得显出严肃来。小孩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间,手里拿着一小束小白花,小心地插进窗台空荡的玻璃瓶里。

紧接着,他撑着下巴,跪坐在床边,伸出手想要轻轻戳一下长谷部的脸。

打刀惊醒,一手握住了审神者的食指。待定睛看清楚来着是谁他才放下了警戒,有些疑惑地开口:“主公?”

小孩半趴在床上,笑意溢出了眼睛。这样的一位稚嫩又柔软的审神者总令长谷部想起自己的第一位主人,那是个女孩子,有些和狛枝一样的白发,同样弱小得仿佛可以轻易毁灭,他的两任主人都是需要照顾的存在啊。

但是有一点不同的,相比起狛枝的笑容,初代的主人总是面无表情。并不是冷漠,只是安静地沉默着。也就是这样一位女孩,抛弃了他,也抛弃了本丸。

注意到长谷部走神了,狛枝忽然开了口:“感觉最近长谷部总是精神不太好,所以今天中午来看看。毕竟,尽力让刀剑们不要为了琐事烦扰,这是我唯一能为各位做的了。”

审神者的嗓音有些软糯,而他初代主人则是清亮的声音,只是说起话来总是很平淡的。

“劳烦主公担忧,我并无大碍。”

长谷部神情柔和下来。

他最近总是会不自主地想起将自己锻造出来的女孩子。

冷静的、严肃的长谷部先生,他是本丸中长辈一般的存在,他很可靠,他看起来成熟又稳重。

谁会发现,其实在被抛弃过一次之后,纵然是他,内心也是充满了惶恐呢?

——他的审神者发现了啊。

狛枝看着他,认真地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请一定要告诉我。”

说罢,他认真地用两根手指撑起长谷部的唇角。人为制造出来的别扭笑容最终变得真心实意。

长谷部感受到审神者指尖传来的温热感,垂下眼睛,最终轻轻笑了笑:“请您放心。”

他和她是不一样的,他们一定是不一样的,他不会莫名地丢下本丸,只要能够维持住充满希望的样子,审神者必将永远与他们在一起。

压切长谷部抬手,想抚摸一下审神者柔软的白发以示安慰。他几乎已经碰到了他的审神者,却忽然看见指尖上面萦绕着的一丝突兀的黑气。

“……”

“主公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有需要您的地方。”

他收回了手,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审神者离开了他的房间。

您能永远注视着我吗?

永远地,只注视我一个人。

他无声地询问审神者,对方当然不可能给他回应,但他已经能够想象到如果他真的问出口会是怎样的场景。

审神者一定是挂着那副笑容,给予他最残忍的回答:不可以啊,因为本丸中的诸位都是充满希望的存在,我不可能放下任何一个。

……啊,已经无法入睡了。

闭上眼睛时,他又想起了很久前的那段岁月。

那段孤身一人沉睡在本丸里的漫长岁月,无论睁眼闭眼、白天黑夜、阴晴雨雪都只有他自己的一个的日子里,本丸的一切都开始走向死亡,唯有他还活着。

最开始他还会尽力打理本丸的草木,后来残余的灵力已经不足以维持他的行动了,长谷部只能选择沉睡。

尽管可以通过叛逃摆脱困境,或者索性自我刀解,但他还是固执地坚守着这座被早早抛弃的本丸,期望着审神者能够回来救救这个地方。或许早从那个时候开始,暗堕的种子就已经被埋下了。

压切长谷部是位意志坚定的刀剑男士,令人窒息的孤独没有摧毁他。摧毁他的,是突然间来到的不真实的幸福。

如果再一次被抛下了该怎么办?

这座本丸能够承受得起再一次的死亡吗?

……如果,将审神者神隐的话。

直到那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好在连审神者都忘记了自己的真名,否则,在那么多个审神者毫无防备地在他的身边休憩的午后里,他或许已经做出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这样的他会被审神者厌弃吧。

越是忧虑着,越是无法压抑自己的黑暗;越无法压抑,越是惶恐。

糟糕的恶性循环。

不敢离开这座本丸,如果离开本丸的灵力,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变成怪物吧。

主公……

和乐融融的假象里,站立着的打刀,名为「压切长谷部」。

*

“你要暗堕了,对吗?”

长谷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立在原地,不敢去看审神者的眼睛。

狛枝走向他,双手捧住刀剑男士的脸,强迫他面对自己。

“睁开眼睛,看着我。”

长谷部没有回应。

“我再说一遍,”审神者的声音甜腻地有些病态,“睁开眼睛,看着我。”

狛枝的声音令长谷部感到背后发寒,他无法违背主命,最终还是顺从地睁开了眼睛。

“我早就说过,你应该把事情告诉我。”

狛枝的此刻的笑容不同于往日,魔怔得令长谷部心底一惊,“连你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不会让你暗堕的,就算是把刚刚想起来真名告诉你也没关系。”

他压着嗓子,缓缓说着耸人的话语,“如果神隐能令你安心,维持住这份无上的希望,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了。仅仅为希望的垫脚石,对我而言也是幸福的事情。”

“但……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剧烈的疼痛在身体的各处叫嚣,如同抽筋拨骨般的感觉令长谷部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审神者的脸。

狛枝的脸上冒出了冷汗,身体近乎痉挛地颤抖。但是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克制住了双手不自觉的发力以免长谷部遭受别的疼痛。

他的审神者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偏执……和令长谷部想要落泪的温柔。

黑色的气息从长谷部的身体一点点转入狛枝凪斗的身体,随着这个过程,狛枝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

衬衫有些小了,紧绷在审神者身上。

当年幼的审神者已经成为一名少年时,他病态的笑意令长谷部如堕冰窖:“狛枝凪斗,我的名字。只要诸位愿意,随时可以神隐我。”

这是不会发生的。意识已经清醒的长谷部想要请求审神者不要把自己看的太过不重要,但是他说不出话。

审神者爆发的灵力带来难以抵抗的威压,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狛枝凪斗的天才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啊,当他真心实意针对一名刀剑男士时,谁能违抗他呢?

审神者呈现出一种虚弱的疲态,但他的语气没有一点儿的退却和犹豫。

“虽说如此,但在此之前,把前任审神者的名字告诉我吧?”

您想做什么。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问出口了。

少年那双往日澄澈的双眸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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