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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不知道,这船上的规矩,便是盈亏自负。这猫若是从船上跑掉,自然是要王家自己承担的。”
薛蟠站出来,“王家走了这么多年的海货,不至于这么基础的规矩都不清楚吧。海上的货,丢了就是丢了,没有找回这一说的。”
贾莹皱眉争辩:“这猫真是我的,跟他们王家没有关系。”
王家仆从也争辩:“表少爷有所不知,这猫并不是在船上丢的,而是上了岸之后才丢的。”
“话都让你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白术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几个混混立马围了上来,只等白术一声令下,挥手揍这个不识好歹的王家仆从一顿。
“大人,”王家仆从往文知秋身后一躲,趁机告黑状,“您瞧这群人呢,他们居然敢白日行凶!大人,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哟!\\\"白术露出了四颗小白牙,十三岁的少年痞里痞气的,跟街头的小混混有的一拼,“这位兄台,咱俩要是比个头呢,你比我高;比岁数呢,你比我大;比人头呢,”白术指了指王家仆从身后的那一堆王家人,又指了指自己这边孤零零的几个混混,“明显也是你们多。一张嘴长在你身上,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可惜了,这个理我们金陵人不认。”
“王家二子王子腾,前几日刚升了节度使,至今仍在盘查当中,这当口,若是传出什么不太好听的,怕不能善了的吧。”
白术只让那群混混围着,并未将人殴打,更没有出言胁迫,“你身为仆从,不替王家主子尽忠职守也就罢了,怎么还成日在外面惹祸呢。”
“你,你什么意思?!”
王家仆从并不吃他这一套,“你少来这套,我们大人在京城,纵使需要督查核实,也与你无关。你就算寄了信件,也没有人管。”
“我没有什么意思啊,我话说完了,”白术往后退了一步,让出地方,“你请。”
王家仆从反倒警惕的瞧了白术一眼,生怕白术给他设陷阱似的。
“怕什么,”王家的另一个仆从忽然出声,“金陵这地界,别说一只猫了,就算打死了人,我们也不怕的。”
“也对,”这位跟着王子腾来的王家仆从想了想,认同了这位王家老仆从的意见,“金陵的护官符大家谁没有一份,贾王史薛,东海缺少白床,龙王请来金陵王。金陵王不是白叫的,这金陵地界,谁不给我们几分面子,天王老子排第一,我们王家可是排第二的。”
妈的智障。
围观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文知府的大公无私是所有金陵人都知道的,这王家的仆从往日也不算太嚣张,但今日竟然为了撑面子,反倒与文知府正面对上。
怕是不能善了的。
白术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贾莹身侧,没有再说话。
贾莹忽然低笑:“我忽然觉得,你这手借刀杀人玩的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
白术大言不惭的认下了贾莹的话。
薛蟠瞧着二人窃窃私语的样子,有点生气。
文知府现在已经基本明确了,这猫应该就是贾莹的,但是身为知府,判案要有依据,贾莹一来没有猫的户籍证明,二来无人证明此猫乃是贾莹的,因此一时倒也有些难开口。
王家仆从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抢夺这只猫了,话语间一口咬定这是他们王家走丢的猫。
薛蟠本来不想出头,说真的,王家和他的裂痕已经够大了,真的用不着再添一条。
但是,贾莹与白术窃窃私语的样子又让他觉得非常不顺眼,特别不顺眼,相当不顺眼。
他非常生气。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早就已经来不及撤回去。
“你既然说这猫是你们船上的,你倒不如告诉我,这猫是走的哪条船,经的谁手?我也好回去帮你把资料找出来,咱们也算是有理有据,是不是?”
薛蟠说完,眼角扫了贾莹一眼,恰好与贾莹的视线对上,贾莹回了他一个笑,薛蟠略点头,便收回了视线。
白术倒是气呼呼的,只当薛蟠要替王家做伪证呢:“他们两家,一个出海,一个负责登记出海。薛大霸王要是替王家做了伪证,你的宝贝猫可就保不住了!你还笑!你还有脸笑!”
“你着急什么,”贾莹不慌不忙,“他顶多不给王家添乱,怎么可能替王家做假账。你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呢。”
“是谁?”
白术冷哼,“薛家呆霸王呗,跟爷爷我并列金陵三霸。”
贾莹笑:“哎,那你混的不错啊。人家这是仗着祖宗荫蔽,你一个白手起家的,跟他并称金陵三霸,不错不错。”
“怪谁啊!你不给我制造荫蔽,我不得自己动手啊。”
贾莹摇头失笑。
薛蟠那边还在与王家仆从争执。
王家仆从说:“哪里能记得这些事情,左不过王家的船罢了。”
薛蟠笑道:“那你告诉我,王家这几年一共进了多少只波斯猫。”
“这,谁能记得啊,”王家仆从皱眉,“三只吧大概。”
“是三只没错,”薛蟠指了指麦穗,“你把这三只猫的情况背给大家听听。”
麦穗出列,张口就来。标准的海关登记格式。
原来,这王家真的进了三只波斯猫,只不过在登记当天,搬运货物的时候,死了一只。第二日做检疫的时候,又死了一只。剩下的一只,养在王家,前几日据说偷偷埋了。
当然,据说的那部分其实是不管用的。麦穗也不会多言。海关得来的证据,也就只有前面两条,后面的那条,他连提都没有提。
王家的仆从来了底气:“我就说了,这猫是我们王家的!”
白术气的想打人:“等回头我找人揍死他们。”
证据提供到这个份上,文知秋再不知道怎么判,这个知府基本也就到头了。
薛蟠没有再说话,他这会儿说的话恰好,一句不多,一句不少。若再多说一句,他帮贾莹的意图就太过明显。到此点到为止,大家只当他是出来帮王家的忙,万万不会想到他是出来帮王家倒忙的。
贾莹却懂了薛蟠的意思,没等贾莹开口,文知秋先询问了:“既然只剩下一只猫,事情就好办多了。刚刚粤海监督的这位小厮也说了,前面几年的猫都死了,只剩下最近的一只猫,应当是一只幼猫,我们瞧这猫,却分明是一只老猫。”
王家仆从心里骂了一句,暗道薛蟠这霸王整日呆头呆脑,不够坏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还天天往前凑,若不是生的好,早就让人给卖了。
骂归骂,事情还得解决,猫必须要抢回家。王家仆从眼珠一转,计从心来:“我们其实还有一批波斯猫,没有走官府的账,既然大人问了,我们也不能不答,这猫就是我们的私家货。”
薛蟠让他们气笑了,这是把屎盆子往他们薛家扣啊。
出入海的船只,必须在粤海监督备案,薛家身为这一代的皇商,负责粤海监督的大部分事项,王家仆从的这话,摆明了是说薛家与王家勾结,可以让王家不登记而私自出海。
谁给他的胆子。
禁海令一下,私船出海乃是死罪。
“是吗?”
薛蟠冷淡的扫了他一眼,眉眼间全是威严,“麦穗,带人去王家,查船。查查还有多少船,胆敢不经过粤海监督私下出海;还有多少货物,是王家仆从私自进的港。谁给他们的胆子?王家管事的不在,你们反了天了。麦芒,你去叔父处拿帖子,今日几人统统关押,就说我说的。前几年的祸国妖物刚过去,我可不想在薛家的地盘上,脏了咱们大清的地界。”
薛蟠这话说的巧,言语间无意捞了王家一把,又抬了自己一次。
王家的船,岂是王家仆从能掌控的。私自出海这事,说严重了是入狱的大罪。但薛蟠的这番说辞,虽说是斥责,但话里话外都给足了暗示,王家仆从自然意识到自己的祸从口出,懊悔不已,心中埋怨薛蟠的同时,也认清了状况,当即就认了罪,只道是因为一己贪欲,违背了王家嫡长子王仁的意愿,还望大人看在无知的份上,饶恕一次。
这可真是宁可自己死了也要捞主子一把。
哦,他的主子是王子腾。
瞧瞧,摘得多干净,最后把事情都扣在了王仁的头上。
薛蟠却不接话茬,这话接了,王仁这辈子都洗不清了:“这事又不归我管,我只管查人,不管放人。”
“可别着急,”白术扯了个笑,又有了一个坏主意,刚想上前一步,却被贾莹拦下了。
白术不解的望向贾莹,贾莹对着他摇了摇头。
“算了,”白术听了贾莹的话,不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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