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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李深寒一到办公室，先看见了挂在门把手上的报纸。
现在已经没人爱看报纸了，更没人会主动订报纸，但机关单位都被政府摊派了订报纸的任务，不订不行，报纸每日清晨都会被强行送到办公室里来，李深寒也是因为要开门进屋，才把报纸取了下来。
随便瞟了一眼，大标题触目惊心：老街石碑离奇损坏，人群紧急疏散。
具体内容，是说屹立在老街中央几百年的石碑，莫名其妙就裂成了碎块，问起来，却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碎的，成了一桩疑案，随后又是天气不好，刮了一阵狂风，搞得整条老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人们也都纷纷离开了。
李深寒哑然失笑——这不是他昨天中午的亲身经历吗？
但若要使劲回忆，却觉得脑子里一阵模模糊糊，像是遗忘了很多重要的人和事，却又不知道那都是什么。
李深寒叹了口气，敲敲额角，心想，要么就是自己老了，要么就是最近心理疾病太严重，影响到了智商。
“李深寒？”
门外探进一个脑袋来，眼镜片叮地一个闪光，是刑侦科的陈笑。
“早。”
李深寒放下报纸，打了个招呼。
“别看报纸了，走走走，干活去。”
陈笑招呼道。
陈笑是个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中等身材，皮肤白皙，戴着眼镜，来局里工好几年了，由于他外表比较白面书生，战斗力也不算高，因此总是被分配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虽然不算危险，但也够麻烦够累的，这一次李深寒为临时工被招了进来，陈笑大概是最开心的那个——终于有人来帮自己干活了，即便是个纨绔少爷，小案子也总归应付得来吧。
李深寒二话不说，放下报纸积极响应。
……
活儿是真的很多。
仅仅一个上午加一个中午，李深寒与陈笑就跑了五六个地方，处理了好几起小型案件，都是集中在县城内的，也算是把处理流程熟悉了一下。
下午，局里又接到了新的报警电话。
然而这个电话，实在是怪异可笑得很。
“喂，110吗？”
报警的是个年轻女孩，听声音最多不过十几岁，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想拼命装出几分大人的严肃，反而显得更加慌乱了：“我，我报案。”
“慢慢说，不要紧张。”
接线员邓小雯声音柔和，生怕吓坏了报案人：“有人员伤亡吗？”
“没，没有……”报案人的语气越发没有底气了。
听到这句话，邓小雯松了一口气，留出了耐心，慢慢听着。
“是这样的，警察姐姐，我今天在家里拍了一张照片，可是那张照片很奇怪……”女孩道：“照片上有一些……挺吓人的东西……”
“……”邓小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什么吓人的东西？凶手？武器？”
“不是，是鬼……”女孩回答。
鬼？
邓小雯哭笑不得，还有几分恼火。
这算什么报案？多半是疑神疑鬼吧！要不是因为报案人的语气楚楚可怜，她早就把这通电话当成骚扰电话给忽略了。
临沽县的鬼怪事件确实被传得十分玄乎，但公安局怎么能随随便便相信这些？
“是真的。”
女孩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警察姐姐，我真的好害怕……”
……
于是，这个十分不靠谱的案件，就被摆在了刑侦科的桌子上。
“小雯，你怎么回事，这种案子都接？”
刑侦队长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里是公安局，不是道观！”
“队长，我这不是考虑到报案人还未成年吗？”
邓小雯也有些心虚：“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儿……去看看总是放心一点。”
“忙成什么样了，抓人都顾不过来，还有闲工夫抓鬼？”
刑侦队长脾气不好，说起话来比较冲：“耽误了正事怎么办？”
李深寒听这案子有趣，反倒来了兴致，凑上前去一看——报案人的住址十分眼熟：黑龙镇葛家村。
二十多年前，姜睿正是和丈夫李泽一起，来到了临沽县，找到了黑龙镇葛家村的一个道观，在那里成功治好了不孕之症。
李深寒一瞬间心中五味杂陈。
正好，趁这个机会，接了这个案子，然后顺路去道观走一趟，查访一下……
“队长，这个案子交给我吧。”
李深寒笑了笑：“不耽误正事。”
他初来乍到，当然不可能负责重要案件，这种鸡肋案件交给他最合适不过了。
局里像样的汽车都被开出去执行比较重要的任务了，留给李深寒的，只有一辆破破烂烂的深蓝色皮卡。
十几年前的旧款，漆都磨坏了，再开几次就得报废。
李深寒从来没开过这么破的车，倒也欣然接受，觉得十分好玩，一路叮叮当当开去了葛家村。
到了村里，很快就找到了报案人住的那一栋二层小楼，在楼门口停下车，敲了敲大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扎了一个当下最流行的“半丸子头”，穿的衣服是淘宝爆款明星同款，脚上是厚底凉鞋，露出的脚趾甲上都涂着亮闪闪的劣质指甲油，脸上的妆画得有点歪歪扭扭，一字平眉一边高一边低，大概是刚刚才哭过，两只眼睛像是熊猫眼一样，眼影眼线都晕得不成样子，黑乎乎的一块一块，假如抛开这可怕的妆容和打扮不谈，还称得上是一个十分青春可爱的女孩子。
她的名字叫葛熙，今年还不到15岁，在县城里读中学，学校不是什么好学校，才六月份就早早放了暑假，把学生们都赶回了家。
“你的监护人呢？”
李深寒掏出临时工证晃了晃，尽量想让自己严肃一点。
“我爸妈？去市里打工了，周末才回来。”
葛熙心神不定地撅了噘嘴：“家里就我一个人。”
留守儿童？
李深寒不知道这个词可以不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按理说，15岁也不小了，早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但……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总归是会害怕的。
“你拍到了什么样的照片？”
李深寒问。
“……”一听到照片这个词，葛熙明显吓了一跳，脸上浮现出一层阴郁的神情，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低配智能手机，解锁，打开相册，递给了李深寒。
“昨天晚上，我拿手机在自己房间里自拍，不小心拍到的……”葛熙的声音又开始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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