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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暗，但还没到亮起路灯的程度，远处空气中最后一丝太阳光被平平的分界线拦腰折断，咽了声息。
断了光线来源的屋内比外面还要低了两个色度，乔伊盯着眼前黑洞洞的装饰壁炉，整个人蜷在沙发里，一手缠着电话线。
民风淳朴的美国人民不太好锁门，连警察也是，她连翻窗撬门的功夫都省了，堂而皇之进到屋里来。
不过好歹曾经是自己家，怎么也不算私闯民宅吧？
耳边话筒传来嘟嘟的声音，乔伊感动莫名，电话线都还给连着，这也太淳朴了点。
乔伊默默数着一二三，嘟到第三声，对面话筒被提了起来，分秒不差。
“果然是你。”
另一端传来沉稳的男人声线，招呼没打就已经笃定了她的身份。
“你们的反应都好淡定，不是应该先问我一句你是人是鬼吗？”
“我倒希望你是鬼，这样就可以顺着电话线爬过来，顺便给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乔伊想着那边可能出现的画面，忍不住咧开嘴：“看样子你已经收到礼物了。怎么样，惊不惊喜？”
“我不得不说，”男人的声音中听不出波澜，只是略微加重了声调。
“我很庆幸刚刚才送走了一位重要的客人，没人看到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从我办公室的壁炉里滚出来……不然你明天就可以看到大英政府职员身陷同性sm门的新闻了。”
飞路粉这种东西，解释给谁听去？
乔伊啧啧了两声，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脚边的软垫。
“算了吧。如果我真的能在报纸上看见你，那肯定轮不到sm丑闻这种小事。”
对方轻哼一声开始走动。
听筒里不时响起一些急促的脚步声，合着浅浅的交谈，还有不大不小的争执，仅凭声音就可以感受到对各种突发事件恐怖袭击习以为常的政府人员们彪悍的行动力。
声音渐弱，然后被关上的门切断，对方似是走到了一个私人的空间。
“比起我，看起来你的麻烦体质重来一遍还是没有好转。”
不知是嘲笑还是同情。
“不过这招祸水东引用得好，既转移了你自己的麻烦，又把搬不到明面上来说的东西公共化，还为你所谓的世界和平贡献了一份力。最主要的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所以我决定不跟你计较你擅主张的行为……你觉得来自美国的人形兵器潜入英政府试图窃取机密文件这种借口会不会太明显了？”
“这我哪知道……”乔伊一听他说这些东西就条件反射开始头疼，理直气壮坦白，“我只是想找你背锅而已。”
身为一个普通屁民，是不懂政治家们脏来脏去的心机游戏的，围在一边喊666就好。
“那你不该打这个电话。”
对面沉默了一秒，直白道。
乔伊把垫子翻来覆去地踢：“我知道……”
“我只是想让你告诉他们，我很好。”
“这种话，等你什么时候可以见人了自己去说比较好，给人不着边际的希望是很残忍的。”
乔伊顿时郁闷。这家伙，帮忙传个话还推三阻四端架子，关键是，他说的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算了算了，你去解决手头的麻烦吧，我饿了……”刚想找借口挂电话，就听对面啊哦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
没等乔伊询问，对面主动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乔伊不太想听。如果是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的，八成是真的没好事。
“怎么？”
“我在监视夏洛克的通信日常，因为之前他和来路不明的退伍军医交往让我觉得不太放心。”
乔伊扶额，你这种理直气壮把监听手段用在自家弟弟身上的行为才不让人放心吧……哥哥都是这么可怕的生物吗？
“你怎么又做这种事情……然后呢，你发现了什么，夏洛克出柜了吗？”
“这倒暂时没有，不过也是我担心的一方面。”
可怕的哥哥大方坦承，“我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夏洛克发现了，然后他进行了反击。”
这很正常啊，这不是福尔摩斯家兄弟一贯的……等等。
乔伊眨了眨眼：“所以……？”
对面一声叹息。
“这通电话被他截取了。”
“……”
“我猜他现在大概在订机票，你自求多福。”
“…………”
“就这样，我先去处理你给我的礼物……啊对，谢谢你亲爱的。”
咔嚓挂了电话，以一种未卜先知的果决成功阻断了乔伊未出口的你大爷。
乔伊，身心俱疲……
然后觉得肚子愈发饿了。
她心情复杂从沙发里蹭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去冰箱里找吃的，打开冰箱门看见干净如新的内壁才恍然想起来，她已经不是“乔伊”了，她的家也不是她的家了。
心好累。
现在唯一能为乔伊心理支柱的大概就是房东太太留的晚餐了，什么来着，喷香酥脆的黄金蔬菜饼，饱满多汁淋上热腾腾番茄沙司的炸丸子……嗯，这么想想有奶就是娘这句充满讥讽意味的古语在饿极了的情况下简直真实反映了人类进化的本能……
乔伊头也不回离开了原来的家。
天还没黑全，乔伊站在路口等红绿灯，站没站姿地靠在身边的路灯柱上节省身体能量。
差两个街区就到现在的住所，附近的小孩子们吃得饱饱的，穿的暖暖的，像一颗颗填满了火药的弹丸精似的神十足地在空地扫荡，边游走边呐喊着发出生人勿近的警报。
这种什么都敢喊出来的年纪，连开心都比大人更理直气壮，有时候也挺羡慕的。
乔伊移动到马路对面的人行道，面不改色穿过一众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打闹尖叫声，默默加快了脚步。
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然后退后两步探头瞅了瞅。
居然发现了蹲坐在空地边缘出神的白毛一枚。
这家伙舍得出门了？还来小空地看风景？稀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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