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郎缓缓踏入黯淡无光的教堂。
神圣肃穆的礼拜堂变得沉闷抑郁,厚重的墙壁在昏暗中纷纷逼仄而来。
“父亲。”
士郎以一贯的恭敬语气轻轻唤道,“您……有事对我说吗?”
干哑的喉咙仿佛被穿刺撕裂,每每吐出字眼,便无声泣血般地尖锐疼痛。
忽视了以扭曲姿态艰难爬向祭坛后方的祭品,神父目光在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庞掠过,继而露出微笑:“士郎,无论如何,你都会贯彻我的意志,对吧。”
神父的笑容溢满了前所未有的真挚色彩,士郎却恍如撞见禁忌般低下头去,挣扎着死咬下唇。然而,尽管隐约意识到某些假象必将被自己所打碎,士郎却还是固执地传达想法:“我要……做正确的事,要解救无辜者于灾厄。”
恍惚间忆起先前与archer的争论,士郎微微定下心神,“如果您做出错事的话,即便您是我最为敬爱之人,我也一定会出手阻止。”
“你有这样的决心,我很欣慰。”
神父点了点头,向士郎的方向缓缓而行。
在得到肯定的瞬间反射性地露出微笑,士郎将教会大门闭合,走向神父。
“那么,”将方才所见暂时忽略,士郎问出他所在意之事,“父亲其实已知道樱体内有圣杯这件事了吧?为何不在萌芽之时将危险抹杀……”
“这是理所当然。被间桐樱孕育的黑色圣杯渴望着降生,身为神父的我,自然要向新生儿致以祝福。罪恶也好,痛苦也好,那都是在其降临之后才能裁决之事。然而若是剥夺其诞生的机会,如此残忍的行径便与犯罪无异。”
某一瞬间,长久以来听对方布道讲经的少年有点恍惚。然而当年犹如地狱的血色画面浮入脑海,那一丝细微的动摇随即化为乌有:“然而,那个力量被污染的圣杯只可能带来诅咒。如果可以,我会寻求不必杀死樱的办法,但无论如何,我要击杀黑影。那个圣杯,也必须在灾厄降临之前毁掉。”
“的确是出于正义的决定。但违背神职人员原则的你,已然歪曲了。”
“那便如此好了。我尊敬着您,但也绝对不会为魔王的诞生献上祝福。”
“果然。你从始至终都打着毁灭圣杯的主意吧,士郎。”
“正是。”
面对神父冷寂的神情,士郎愧疚地低下头去,“抱歉,我向您隐瞒了真实想法。只是我选择的路太过惊世骇俗,我不想令您为我费心。”
来到士郎一步之遥的神父垂下视线。看着面前的,自己最为虔诚的信徒,神父将手搭上养子轻颤的肩膀:“一直以来,你都是温柔得过分的孩子啊。”
“因为……你们是最重要的人。只要令家人露出微笑,我便格外满足。”
“不过,”神父毫不留情地给予养子重击,“现在的我,是你的敌人。”
悲叹的笑容在士郎脸上浮现,然而很快便转为肃然:“没错。我绝不愿在战争中伤害您,但如果您执意追求圣杯诞生,我便唯有出手阻止。”
凝视首次强硬针对自己的少年,神父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你下定决心,便无人可以阻挡。所以,”他微笑着迫近对方,“必须在此刻将绝望给予你。”
士郎琥珀色的双眼再度震惊地瞪大。
自方才起便颇具安慰意味地搭在少年肩上的手猛然下压,钳住肩膀。以能够摧折骨骼与内脏的力道,神父倏地出拳,击向少年肋下。
骨骼开裂的细小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回荡,继而被鞋底与木质地板摩擦的尖锐声响所覆盖。纵然神父可观的力道扭曲了肩颈的肌肉、肩胛骨亦在重压之下增添裂痕,少年还是凭借身体的战斗本能跃向远处,避开致命一击。
与拳法登峰造极的父亲近战无异于自杀,至少也要用黑键对抗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那是早已习惯凶险战争的少年瞬间得出的结论。
然而,纵然面对来袭的铁拳只能退避,拳脚相接时关节因强烈的撞击而钝化,士郎仍旧犹疑着,没有拔出黑键。
蓄力的一拳堪堪掠过脸颊,灵巧躲避的少年自语:“为何会……如此。”
“虽说拳法的练习没有懈怠,但还是差些火候。”
发出无情连击的神父像往日一样吐出指点的话语,“不拔剑的话,你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话音落下之际,神父再度发力,将少年击飞出去。
纵然技巧相当,士郎却完全无法与养父压倒性的力量抗衡。狠狠跌在地板上的身体被疼痛侵袭,也令他暂时脱离了神父高强度的连击。
“说起来,因为返回的时间有所偏差,没能让你看到有趣的剧目啊。”
在遍布周身的疼痛中站起,士郎因神父的话一滞,神情亦微有波动。
这种时候专注战斗就好,为无关之人分心,只会陷己身于险境。
理智如此明了,士郎却还是问出了口:“那是……什么意思?”
“无聊之时以英雄王的食物取乐而已。”
神父无所谓地摊手,“总归生命力已被抽取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就此死掉反而是种解脱吧。不过,士郎你为何如此惊讶?你那位不听管教的从者,应该已经发现端倪。”
士郎沉默以对,捂住手臂伤处的手却不觉间用力,指尖深深陷入血肉。
“对了,先前不想加重你无谓的负罪感,所以没有说明。但是,”神父露出近乎扭曲的恶意微笑,“火灾中幸存的孤儿,除了你以外,都成了那副模样。”
“!”
听闻真相的一刻,比起被隐瞒的愤怒,士郎首先被罪恶感所攫住。
仅此一人从炎炎炼狱中存活,仅此一人免除消形蚀骨的悲惨命运;
即便早有踏入赎罪之地狱的觉悟,也不可避免地厌恶这样的自己。
已知眼下的地狱不会轻易终结,士郎在深呼吸后缓缓扬起脸。
看清少年脸色的一刻,神父笑容一敛,轻快的步伐也忽地顿住。
“我明白了。”
这样说着,士郎左脚猛地向后拉了一步,双手拔出剑柄。
尽管爱着拯救自己又给予教导的家人,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
如果怀着袒护家人、逃脱罪责的心情抉择,如此行径,自己都无法宽恕。
这样想着,双手各执三柄黑键的少年微微伏身,准备全力以赴地战斗。
见此,企盼养子崩溃画面的神父因为失算,眼中浮现气恼的神色。
坚信至今的信仰破裂,家人的罪行浮出水面,少年的心不可能不动摇。
被穿凿的灵魂外壳出现破碎的纹路,龟裂的痕迹势不可挡地蜿蜒扩散。然而少年分明坠入痛苦的尽头,也要继续与绝望抗争。
凶暴的杀意涌上,神父拔出黑键,摆出与少年别无二致的备战姿态。
在极为短暂却令空气亦为之凝滞的寂然后——
纯黑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划出凌厉的轨迹,银亮剑锋指向彼此的要害。
心脏因与家人厮杀的痛楚而微微痉挛,疲惫的身躯却全然未受影响。掷出的黑键有效封住养父的攻势,斩击而出的利刃却在迎来旗鼓相当反击之时生生改变轨道,避开锋芒,割裂对方坚韧的法衣。
力量与经验无法与养父比拟,少年执剑的一刻,战况却发生激变。
少年宛如化为利剑,对近乎无懈可击的神父斩出的剑影,每每都冷酷而精确地指向薄弱之处。仅仅是割破对方衣料便能感受到血肉之躯被锋刃穿刺的苦痛,士郎却咬紧牙关,拼死也要亲手终结眼下的纷争。
在虚晃的残影中割伤养父的手臂,士郎手中终于仅剩一柄黑键。
面对一手持有利刃、一手能够游刃有余出拳的神父,士郎停住了。
“如果不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他轻轻地问,“您会杀死那个人吗?”
神父一顿,露出冷酷到难以置信的微笑:“当然。这是家常便饭。”
至此,士郎终于痛下决心,使出真正的杀招。
倏忽间发难,少年故意露出破绽,击落裂风而来的黑键;在那之后,疾驰至神父面前的少年,挥剑迎向对方手中仅存的利刃。同等强度的黑键相击便化为碎片,然而运用魔力愈发娴熟的少年眨眼间将断裂之剑修补完整。全然忽略对方击出的重拳,少年扬起黑键刺向神父的胸膛——
致命的剑尖穿透法衣触及皮肤的一瞬,士郎再也难以前进一分一毫。
紧接着,神父擒住少年,狠狠粉碎掌下的骨骼,将对方掼在地上。
至此,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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