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掷地有声，“算我一个。”
四周一时间没人敢说话，只听着诸葛正我拒绝道，“此事我已决定，苏公子不必再说。”
苏梦枕还要接着开口，凝光却轻声笑道：“诸位倒也不用着急，此事你们之后慢慢商议便是。我们还有要事没有说完。”
“愚人众势大，一旦他们发现此事，提前启动阵法，我们便再无回转之地。所以。”
凝光转向雷损，“还望雷总堂主与六分半堂尽量拖延愚人众的视线，为我们争取时间。”
在众人眼中面目可憎，已经是愚人众鹰犬的雷损半分犹豫也没有，点头道：“好，此事不难，愚人众对京都并不熟悉，虽然达达利亚带来了些人，但这些人也还成不了气候。”
凝光却并不彻底放心，“雷总堂主可能不知，既然愚人众的执行官敢光明正大地踏足六分半堂，便足以说明六分半堂之中，还有隐藏的愚人众人手。甚至您昨夜与金风细雨楼决战时，不也没收到公子外出的消息？这便可以证明，对方至少是收买了六分半堂的高层，才能如此肆意妄为。”
雷损点头，“的确如此，我昨夜回了六分半堂，便清理了一批人。大多是金风细雨楼的细，还有一小部分愚人众的，如今的六分半堂，皆是家底干净的可信之人。”
他的视线看向苏梦枕，笑道：“想来苏公子也一样吧？”
苏梦枕一个字也不说，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凝光道：“既然如此，我也能放些心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璃月于此事上，已经尽心尽力，若是其中再出了差错，导致事情败露，京都便怪不到我们头上来了。”
“璃月与愚人众明日的谈判，我们必将全力以赴，诸位只待戌时三刻动手。在这之前，各位需要做的，便是定位锚点的所在。此事有雷总堂主相帮，想来于你们而言，该是件轻易的事？”
诸葛正我忙道：“凝光姑娘且放心，此事有我保，定不叫凝光姑娘一番苦心白白流失。”
凝光点点头，“我的话说完了。之后璃月还要商议明日与愚人众的谈判事宜，诸位若是无事，便已经可以离开。”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凝光站起身，出了会客厅，转而慢慢踱步上了楼梯，推开飞云商会的一间客房，悄然踏入其中。
一直跟着她的几个黑衣人无声又无息地隐去身形，藏于暗处。
这间客房不算大，但主座左右两侧有两个不算小的精美屏风，因为色彩和制工艺的关系，是十分适合藏人的地方。而右侧边屏风后，有个毫不起眼的小窗口，只有眼睛大小，从那里往外看，只要稍稍侧一侧头，就能看到整个会客厅。
凝光直直坐上最高的主位，转而看向听到动静走出屏风的人，“楚香帅，方才可都听到了？”
这隐藏在屏风后的人，却原来就是先前凝光苦等不来的楚留香。
楚留香点头，“听到了，也都看到了。”
凝光笑道：“这便是我使人叫你来这里的原因。再多费一遍口舌的事情，我也不愿做。”
楚留香神色复杂，“方才你所说，都是真实的吗？”
凝光兴味地望向他，道：“楚香帅希望都是真实的吗？”
楚留香思索片刻，“我希望一部分真实。”
凝光嗯了声，“你希望什么是真实的？阵法？还是璃月比京都占优的处境？”
凝光不急不缓地看着楚留香，还是一副闲适的模样，嘴里的话却犀利地让楚留香近乎不适。
“站在香帅的视角，当然希望璃月是个彻彻底底依附大宋存在的国度。”
“可对于京都来说，但凡方才我流露出半点的弱势，璃月便会被倾吞殆尽，璃月人会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京都出卖。”
“弱者从来只有被选择的权利，这是国与国之间亘古不变的真理。”
凝光轻笑道，“不过香帅也不必这般纠结，因为谈判桌上的话，向来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说这话的本人都要迷糊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所以凝光大人现在不是已经成功了吗？璃月完全压过京都，接下来，京都的各方势力都会听命于凝光大人。”
凝光又笑了，“楚香帅，你可真是天真的可爱。”
“看来江湖和朝堂，果然是泾渭分明的两个地方。”
她随手用烟斗敲击了下椅背。
“像是那位诸葛神侯、雷损和苏梦枕这些，当然不会出卖璃月。而其他势力或者朝堂之人，便说不准了。”
“毕竟与璃月合，就是能够破坏阵法，也免不了承担失败的风险。而和愚人众合，却一定能保住他们的命。为保全自己把消息透露给愚人众，最好愚人众再为了神之心与璃月斗得两败俱伤。”
“那坐收渔翁之利的，不就是京都了？”
“哦，他们恐怕还不知道愚人众能放他们出去。但不知道也不影响他们选择与愚人众互通有无。”
“毕竟这个世界，多的是这样的人。”
凝光那双漂亮温和的红色眸子转向楚留香，“现在香帅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这是我给香帅的第一重诚意，在整个京都，我能毫无顾虑的将此事透露出去的，便只有香帅一人了。”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他对上这位璃月的天权就总忍不住叹气，“真是多谢凝光大人的赏识了。”
凝光点头，含笑道，“我给你的第二重诚意，是我力排众议决定透露给你的，便是真正将如今的局势告知于你。”
“你也清楚，我在大厅所言真假难辨。真实的情况却是：帝君的神之心还在香帅手里，可以无视阵法的神之眼持有者尚且不在京都，如今的璃月，当真是生死之局。”
“所以真正处于弱势的，从来不是京都或者愚人众，是我们才对。”
凝光长叹口气，“这便是璃月真正的困境。看似我们胜券在握，其实我们只有这一个选择。”
“我们只有与京都联合，共同破解阵法，才能置之死地于后生。”
楚留香睁大眼睛，惊讶道，“璃月居然当真有可以无视阵法的人？”
凝光笑了，“璃月当然有，只是现在不在京都。我已经去了信，但并不能保证她能在明日谈判之前赶到？”
“不得不说，这位愚人众的执行官，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缠。”
凝光眯了眯眼，“两天改一天，我们与京都都压力骤增，不但动摇了些本就意志不坚的人，还当真把璃月架在了风口浪尖。一旦那边慢上一步，璃月便是万劫不复。”
“如今这两个重要的、足以毁灭璃月的消息，香帅都已经知道了。”
凝光漂亮的凤眼转向楚留香，轻声道，“你现在打算如何做呢？神之心也还在你的手里，璃月的国运、数十万璃月人民的未来，都在香帅的一念之间，香帅可还要我再给你一天时间？”
楚留香只觉得心绪难平，他是个江湖人，却是个心软的近乎所有人都知道的江湖人。
所以其实也并没有思考多久，楚留香闭了闭眼，到底将一直隐在袖中的神之心递了出去，一同送出的，还有一块金石色泽的鳞片和精致小巧的尘歌壶。
明明费这般多的口舌，就是为了神之心，可当真拿到这块神之心，凝光却也并没有如何开心，只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她将帝君的鳞片和神之心拿过，那精致的瓷壶却留在了楚留香手里。
“这东西你便收着吧。”
凝光笑道，“香帅帮了璃月如此多的忙，璃月却还没有真正送给香帅什么谢礼，尘歌壶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藏品。用谢礼虽有些简陋，但还望香帅不要嫌弃才好。待此间事了，香帅去璃月做客，我再郑重地答谢香帅。”
楚留香觉得手心里的瓷壶有些烫手，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凝光的财大气粗。
在凝光口中简陋到只能算个收藏品的尘歌壶，却在他此次皇宫之旅中的的确确救了他一命。
楚留香当时万分凶险的情况下，被尘歌壶的空间吸入其中，借着壶中自称仙人的壶灵，这才顺利躲过追捕的层层防卫，继而逃出生天。
但哪怕知道了这尘歌壶中的巨大机缘，楚留香也能抵住千般万般的诱惑，毅然决然地将此物准备归还璃月。
可如今凝光仿佛半点不值钱地随手将瓷壶转给了他，楚留香张了张嘴想推拒一二，身体却相当诚实地直接将尘歌壶塞进了怀里。
再看凝光，手里的神之心和鳞片已经彻底没了踪迹，显然和自己一样快速而难以自持。
两人对视了一眼，凝光浅笑盈盈地道：“香帅接下来，便先好好歇息下。璃月已经为你备好了食宿。与愚人众的谈判还有一日，香帅便待养足精神，再图其他。”
楚留香跟着黑衣人出了房间，凝光却还坐在上面，她的视线转向另一侧的屏风，轻声道：“计划实施的如何了？”
者有话要说：奥利奥，抹茶味，还行。感谢在2023-10-2621:38:53~2023-10-2811:4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半梨24瓶；瓷鱼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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