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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兰面对任何事的时候，都显得胸有成竹，“早在送香菱他们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联系过接应人。事态发展并不出乎我的意料。”
而随着她的话语，远远在西南角的城门，突的一阵骚动。
看守巡逻的人被引过去了大半，城门侧边的耳门陡然被推开，几道黑色的身影迅速窜入，眨眼便将剩余的敌人控制住。
夜兰笑了，“走吧。”
她的表现显得出城如此简单，但不管是谁都知道，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等一行人在黑衣人的护送下顺利出了城，陆小凤忍不住道：“难道你在杭州城有内应？不然耳门是如何打开？外面的人又怎样判断进来的时机？”
夜兰道：“恭喜你，答对了。”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一说的事情。杭州城有我们的内应，相对的，京都必然也有愚人众的人，不然愚人众的执行官又怎么会堂而皇之的进入京都？”
说到这里，她眉头难得皱起，“不知没有我坐镇，京都的局势会不会发生变化。”
陆小凤心下一突，“什么意思？你们选择在京都和愚人众开战？”
夜兰点头，轻笑道：“京都本就在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对立下风声鹤唳，那么再加上一把火也没什么要紧。”
陆小凤一时没有说话，他们沉默地跟着黑衣人一路奔走。
陆小凤不是个沉默的人，但他这时候却实实在在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在思索。
陆小凤已经见识过青衣楼，不，应该说愚人众的力量，他们敢在深夜如此堂而皇之大张旗鼓的找人，且没受到半点阻拦，甚至重中之重的城门都显然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这便足够证明一件事，愚人众已然把持了整个杭州城。
而他们顶头朝廷的官员，不知出于利益还是威胁的原因，对此持放任甚至纵容的态度。
这不得不说糟糕透顶。
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在遇到夜兰和胡桃之后，陆小凤并未第一时间将从散兵那里得知的消息说出来。
但他清清楚楚，这是个足够颠覆璃月一方的重要情报。
陆小凤需要再考虑片刻，才能下定这个决心。
他已经见过了很多人，璃月的香菱、胡桃、白术、七七、重云、夜兰，至冬的达达利亚、散兵、甚至那位传说中的神明：冰之女皇的残影。
另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已经在他面前展露峥嵘，容不得陆小凤不小心谨慎。
他们很快到达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山洞之中，一个靠坐着的熟悉人影正含笑看来，陆小凤心下狂跳，又难掩惊喜。
“花满楼，你醒了？！”
温润的俊朗公子看到熟悉的友人，没忍住笑出声来，“陆小凤？你的胡子呢？”
陆小凤骤然睁大眼睛，整个人呆愣当场，“你，你……”
花满楼还在笑，“我？”
陆小凤总算回了神，继而便是狂喜，“花满楼！你能看到了！？”
花满楼叹了口气，“是啊，我刚才一睁开眼睛，就突然发现我的眼睛好了。但可惜的是，重新恢复光明，我能看到一切我想看到的了，却没看到我的家人，也没看到我最好的朋友。”
“甚至被告知，我的朋友因为救出了我，自己却身陷险境。”
陆小凤听出了他暗含的意思，却还笑的见牙不见眼，“这真是最近几天，不，几年、十几年，我听到最好最好的消息！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跑个几圈，最好叫天下所有人都得知这个好消息！”
花满楼无奈地放弃了劝说陆小凤，毕竟没有人能拒绝朋友发自真心的高兴。
他也不由笑道：“是啊，这可真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一件事了。”
夜兰吩咐手下人尽快收拾行囊，回身正好听到这话，便解释道，“至冬国的科技当然足够强大，莫说只是失明的问题，就是断肢再生也不在话下。”
她看向陆小凤，“你进了堡垒里面，应该也看到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甚至能仿造神之眼，制造出邪眼这样的替代品。”
夜兰的视线转向另一边坐在香菱身边的胡桃，宽慰道，“只要人没有出事，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医治她。”
陆小凤也忙道：“白术也已经知道香菱的事，他说过会想办法。”
胡桃看着坐在青石上，眼神木然的香菱，和缩在香菱怀里垂头丧气的锅巴，耸了耸肩，感慨道，“我们俩这可真是有够倒霉的。算了，本堂主还是和香菱一起回璃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希望钟离那家伙有在好好看顾往生堂。”
陆小凤却已经想明白了，他开口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
夜兰点头，“请讲。”
陆小凤眉眼凝重，“我在和散兵对上的时候，他说过：愚人众掠夺神之眼，是因为想要在造神时少牺牲些人命。”
“一个神之眼，可能足够抵得上数千条人命。”
夜兰面容陡变，“什么？”
胡桃惊诧不已，“是这样？可…可是…”
夜兰却已经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愚人众却原来是一片好心？”
她冷笑道：“这里面的因果关系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最开始的问题，难道不是散兵成神？因为愚人众要助散兵成神，才需要这么多人命！如果放弃成神，不管是神之眼还是人，我们都不需要失去！”
“更不要说做什么二选一的选择，不过是愚人众勉强安慰自己良知的借口罢了！”
在场几个被她的话震住，没一个人出声打断她。
于是夜兰接着面色冷然道：“如果此事是真，京都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不行，我要快些将此事告知天权大人！”
“我要尽快前往京都一趟。”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向外走，嘴里却询问道：“陆小凤，我将这些人都暂时托付给你。可以吗？”
陆小凤愣愣地应了声，众人便都眼睁睁看着洞口她骑马而过的身影，好半晌没人说话。
“这位公子，实在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啊。”
花满楼忍不住道。
陆小凤哭笑不得，“果然，夜兰姑娘的易容术不止我一人分辨不出。”
花满楼惊讶地睁大眼睛，“姑娘？那居然是个姑娘？”
花满楼当然惊讶，他又怎么能不惊讶。因为自幼双目失明的原因，花满楼的其他感官较之常人要敏锐灵巧的多。
就连陆小凤都说，花满楼的耳朵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东西之一。
可却连花满楼的耳朵也没有辨别出，那个低沉磁性的嗓音，居然来源于一个姑娘。
陆小凤复杂地道：“是啊。果然就像你说的，这样性格的姑娘，放在半年之前，我也根本没想到能遇上。”
西门吹雪在这听了无数与自己无关的话，这时候便直接道：“陆小凤，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也该回万梅山庄了。”
陆小凤早知道西门吹雪的性子，却还是道：“你伤的不轻，不若随我们一起去璃月找白术看过。”
西门吹雪虽然面色苍白，却还是坚决的摇头，“我现在最需要的，却不是看病了。”
陆小凤恍然大悟，“没错，没错。你这样的剑客，怎么能不再给自己找一把绝世好剑。”
西门吹雪的脸色越发苍白，他冷冷的瞪了眼陆小凤，显然那把在堡垒里断裂的剑将是他一辈子的伤心事，但陆小凤却尤其热衷于提起它。
陆小凤缩了缩脖子，咳嗽一声，“好吧，好吧。要我送你一程吗？”
西门吹雪冷着脸转身离开，“不用。”
一连走了两人，陆小凤转而看向花满楼，“你呢？你要不要也回家看看？你能看见这样的大事，最应该说给家里人也高兴高兴了。”
花满楼笑道：“我的朋友费劲力气才把我救出来，我却要立刻就离他而去吗？”
他那双褐色仿佛暖阳一样的眼眸轻轻弯起，“我陪你走一趟吧，家里我会去一封信说明。而且香菱现在的状况，我也并不放心。”
陆小凤也笑，“那我下次再去你家，只怕连大门也进不去了。”
胡桃眨眨眼，“百花楼不是花满楼的家吗？”
陆小凤替花满楼回答道，“当然不是。花满楼是江南花家的第七个儿子。”
胡桃眼睛灼灼地看向花满楼，“我可真是看走眼了，原来不止陆小凤是个大大大客户，花公子也是个潜在的大客户啊！”
陆小凤叹了口气，“胡堂主现在还有心思记着自己的生意，看来倒确实还能撑上几日。”
胡桃笑弯了眼里的白梅，“哎呀，人生在世，不就是活在当下，知足常乐。我可清楚得很呢。”
花满楼温和地道：“是这个道理。胡堂主和香菱都会没事的。”
现在夜已经慢慢深了，此处距离杭州城并不远，陆小凤他们商量后，还是决定连夜启程，以免夜长梦多。
众人行了半夜，总算能放下心进一家还开着的客店歇息一二。
直到躺在宽大的床上彻底放松下来，陆小凤才感觉出身上的酸痛和疲惫，他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而在沉沉的梦里，陆小凤的意识却陡然清醒过来。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这里似乎是一处日式的巍峨庭院，紫色萤蝶悠然扇动着翅膀，不知名的树木高大而神秘，粉嫩的樱花随风翩然起舞。
陆小凤站起身，四处走了走，却发现几乎十步一个，身穿盔甲且面容肃穆的守卫皆对他视而不见，陆小凤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半透明的身体表明，他似乎确实出了什么问题。
陆小凤只能猜测这就是夜兰口中的后遗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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