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哀求的道：“叔叔，别杀我！”
康宁道：“我不杀你，你为什么在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孩子缩在地上瑟瑟道：“叔叔，我娘病了，吃点肉就能好，求求你把它给我。”
康宁手握刀柄慢慢走过去，这孩子衣服破破烂烂，浑身脏兮兮的，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康宁，手却死死的抱着鸡。
很可怜、很害怕的样子，可有几个孩子明明害怕的不得了，还会去硬抢别人东西！
有种柔弱可怜的小孩，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做出的事可能比大人还恶毒。
既然被这孩子发现了，素性去看一看，谁家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在野林子里放养！
康宁笑道：“行，这山鸡给你，我去看看你娘，要是病得厉害，多打几只送你。箭拔下来给我。”
这孩子一听怪高兴，连忙拔下箭递给康宁。
康宁打量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冻疮，手脚肿的跟馒头似的，脚上穿的一只破鞋还是大人的。
小孩也是来林子找菌子的，小篮子里装满了，他找到另一只鞋套上，在前面带路。
康宁边走边四下查看，暗中做标识。
这孩子一路将野鸡死死抱在怀里，既使滑倒也不松手，爬起来，穿上鞋，捡起菌子，继续走。
跟着小孩来到个低矮破棚子旁，这应该是猎户们上山打猎临时歇脚的地方。
小孩高兴的叫着：“娘，娘！”
他推开门，抱着鸡拿给他娘看。
康宁矮下身进了棚子，里面还真有个女人躺在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草，用羊毛毡当被子，可是这个女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康宁，流着泪，张着嘴微微抖动着。
屋里的火盆快灭了，小孩连忙加了点草，放上细木枝，火很快着起来，又添了粗些的枯柴。
康宁给女人把了一下脉，脉博极快，人马上就要死了。
小孩从罐里倒了一碗汤捧给女人。
“娘，你先起来喝点汤，一会我炖鸡给你吃。”
女人叹了口气，眼珠翻上去，一动不动。
孩子往他娘张着的嘴里喂水。
康宁道：“别喂了，你娘死了。”
他手放到他娘的鼻子底下试了试，又将脸贴到他娘的脸上再试了试，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娘的尸体，不哭不闹。
他应该早料到他娘快死了吧。
康宁问：“你准备怎么办？”
小孩平静的问：“叔叔，你能帮我把娘带到雪神山吗？”
要背死人！
康宁道：“我还有事，帮不了你。”
孩子伏在他娘身边呜呜哭着。
康宁怀疑这孩子是故意哭给她看的，装可怜博她的同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叔叔，我能借你刀用用吗？”
“借刀干什么？”
孩子声音发抖：“我想把我娘分成小块，这样我就能一点一点的背她去雪神山了。”
这话从小孩嘴里说出来，听得康宁毛骨悚然！
康宁将刀拔出来递给他，站到外面。
她知道霍族的风俗，人死后送到什么山上天葬，让飞禽走兽吃得精光，一点不能剩，肉身布族给万物生灵，灵魂才能转世轮回！
这孩子哭着：“叔叔，求你帮帮我。”
康宁硬着心：“刀不是借给你了，其它的我帮不了你！”
“娘！娘呜呜呜呜……”
这孩子举着手中的刀，最后扔到地上，号淘大哭，这哪像是个孩子的哭声，瘆得慌！
得多狠毒的人，才会把自己的亲娘剁碎了，大人都做不了，更何况是个孩子！
“别哭了，那个雪神山离这儿远不远？”
孩子抹着眼泪出了屋，指着一个地：“不远的，就是前面那个山。”
康宁看了看位置，道：“那个地方有匪兵，我可打不过，去那边要被发现，咱俩命都得完。”
“叔叔，不会被发现的，那些人不会来这边。”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孩子低首头：“没有，我爹早死了。”
“你看着不像是霍族的孩子。”
“我娘是霍族的，我爹老家在大顺。”
“你叫什么名字？”
“宝儿。”
“我问的是你大名，你姓什么？”
“我爹姓姚，我叫姚宝儿。”
这孩子也姓姚，跟她前夫一个姓，真烦人！是前世灭了姓姚的全家，这世来还债的嘛，还要背尸！
女人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嘴巴怎么也合不住。
有儿子养老送终，有什么死不瞑目的！你儿子不傻不呆，很有主见，定会活得好好的！
拿了件破衣服包了女人的头脸，用羊毛毡裹好，拿牛皮绳上上下下的捆好、扎紧。
康宁收好刀，道：“小子，这个忙我帮你了，你们母子俩可别连累了我。”
孩子跪在地上磕了磕头。
姚宝儿背着弓箭还有装山珍的袋子，抱着鸡。
康宁道：“这些吃的不带，全留给你了，袋子腾出来。”
姚宝儿抱着鸡道：“这只鸡要献给雪神的。”
康宁差点要笑：“雪神也爱吃鸡吗？”
姚宝儿点点头：“雪神还爱吃羊和牛。”
一大一小两个活人，带着一具尸体在冰天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走着。
康宁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干这种事了！背个跟自己不相干的死人，跟个不认识的孩子乱跑，是前世欠了这孩子的嘛！
真是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走了好久还没到。
康宁把弓箭接过来自己背着，一边走一边查看地形，这条路可比队长找的路好走多了，就是绕得更些远。
姚宝儿前面带路，也不嫌累，不知道滑倒了多少次，脚也被石子硌破了，雪地上的血迹看得人真不是滋味，可她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的鞋脱下来给他。
布袋子用刀一分为二，捣鼓一番，拔了野鸡毛装进去，套到孩子脚上，用牛皮绳固定住鞋，缠到腿上。
康宁问：
“能走吗？”
姚宝儿点点头：“能走，叔叔，很暖和。”
“仔细看着周围，万一碰到兵匪，他们有火器，一开枪，小命可就完了！”
“叔叔不用担心，这里我走过很多次了，一次也没碰到过他们。”
“这些兵来这儿多久了？”
“去年花开的时候来的，他们烧了田庄，抢了牛羊，还把族人抓去做苦力干活。”
见他没有悲伤难过的样子，康宁问：“族里还有亲人吗？”
他摇摇头：“我不喜欢他们。他们抢了我家的房子和田地，还要将我娘卖给别人，我娘就带我逃到山里了。”
无论什么地方，孤儿寡母的都容易受人欺负，下手最毒最狠的往往都是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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