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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神太一视角】
他知道自己受了不少伤。右侧小腿有部分烧伤,左边肩胛骨由于冲撞有点错位,小脚趾在踩踏中骨折……诸如等等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伤。
此时此刻城户丈正坐在自己病床边为他调整着点滴的速度,但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他只是沉默地望着春暖花开的窗外。
外头是医院的花园,从这里能听得见小鸟富有生机的叫声,有时近有时远,樱花瓣也会随着微风溜进窗沿,勾勒出一抹淡色,像是天边逐渐温暖起来的阳光。
“太一,最近你还是不要赶着出院了。”
城户丈忽然说。
八神太一眨了眨眼,看着他,就在城户丈以为他会固执地说话的时候,他却发现八神太一释然地笑了一下,“我知道。”
于是城户丈松了一口气——自从那次事件后,全世界都进行了报道,这一阵子他们医院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各国的记者。有一次隔壁重症病房的素娜还因为半夜微微醒来时看见不明入侵者受到了惊吓,直接导致病情再次恶化。
有了那一次之后,他们几个没有受伤的伙伴就开始每天轮流看守在八神太一和武之內素娜的病房旁。
“对了,素娜现在怎么样?”
八神太一见袋里的点滴快滴完了,干脆一把拔出了针,然后捂了捂针口,接着就赤脚走下了床,一边走一边淡淡地问道。
还以为太一这阵子怪异的行为症状已经得到了缓解,想不到这只是他的错觉。他见状,立刻抱着脑袋喊住他——“太一!你在干什么?!快点坐回床上?你的针孔压根没有止住血。”
“没关系,等一会儿就好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换衣服,“好久没出去了,我想去花园里走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素娜昨天醒过来一会儿过,情况已经基本得到控制了。医生说似乎在来之前摄入过一点解毒的东西……但是你现在……”
“没关系。我现在很好。”
根本一点都不好!
城户丈在内心腹诽道——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没有救回那个女孩子吗?为什么他就像受到了某种刺激一样,行为模式竟然开始向那个女孩子靠拢了?
一言蔽之就是——开始发疯了。
但说他发疯,他的言语又很冷静。
八神太一想做一件事,他们几个人除了素娜基本是没人拦得住的。他这人认定了一件东西后就固执得很,就像其他人都觉得那个女孩子其实无足轻重,而他每次一听见他们提起她,他就会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花园里面很安静,城户丈没有跟上去。他觉得太一似乎想做什么。
而事实上八神太一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身边的亚古兽捧着大大的恐龙状小脑袋叫了他几声,见他没反应,于是自顾自扑蝴蝶去了。
“亚古兽。”
“唉?”
亚古兽见太一终于对他笑了,于是高兴地蹦跶着立刻奔了过去。
“你以前没有遇见我们的时候,过得开心吗?”
“……太一,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说说看吧。”
“嗯……其实那几个小孩子一开始对我们是不错的,只是后来……”
“听说他们现在也被记者围追堵截,只是现在角色不同了,听说被责骂得很严重……有几个不堪重负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
“亚古兽,一个人的时候……会害怕吗?”
“会。”
亚古兽乖乖地跳上椅子,一屁股坐在太一身边,“当然是会的。很害怕。害怕一个人,也害怕有人会突然对自己好……如果有一个人从始至终理解自己,保护自己,不带任何杂质地改变自己的懦弱……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会一辈子喜欢他,记得他。”
亚古兽说着就笑了起来,一双独属于数码兽的碧绿的眸子在此刻熠熠生辉。
是这样的吗?
所以到最后的时候她虽然消失在人群里,但离开的时候一定还是高兴的吧。那就好……那就可以了。
八神太一从遇见她开始他就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而这个梦此时此刻该醒了。
他是想念她的。她的怪异,她的疯狂,她的善良,她的固执……但是他也从来不是扭捏不前的人,他教了她关于未来与珍惜的事情,所以他也得为自己的未来付诸实践。
她只是人生中的一个浓墨重彩的过客,他的人生还是得继续的。
成为“英雄”的日子没有很长。人都是健忘的,只要他们不再去触碰数码世界的事情,地球上的人对于这件事情的热度也会随着时间消散。
就像十年后,八神太一换好西装,吃着刚烤好的面包,打开电话看了一眼新闻,然后喝干净一杯清水,接着就穿上鞋准备开始一天平淡又匆忙的上班族生活。
亚古兽揉着眼睛站在门口看着他——
“太一,一路小心。”
正了正领带,他微笑了一下,“好的。我出门了。对了,素娜还在房间里没有醒,你吃早饭的时候轻声点。”
亚古兽刚想答应,却不想卧室的门被打开了,挺着大肚子的素娜睡眼惺忪,“我已经醒了。还是想亲口说一声……一路小心。”
“好。”
他走过去将素娜的头发别在耳后,然后忽然说,“对了,冰箱里有我做的咖喱饭,你最近比较重口味,早饭可以吃那个。”
“可你做的咖喱饭总有股怪怪的味道。”
“嗯?有吗?可我记得那个人很喜欢吃,那时候她吃了很多碗……”
“谁?”
“就是以前那个被光捡回来的女生啊……”
这时候八神光从另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时间太久了……”
八神光和素娜对视了一眼,然后仔细想要回想,似乎想起来一些,似乎又没想起来,于是她们就放弃了,只是笑了笑说,“啊……时间太久……有点记不起来了呢。太一,你一直记着吗?”
细碎的光线落在他眼里,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睫,他终于还是苦涩地笑了一下,然后露出释然又了然的神色。
他背着光,轻轻道——
“啊,不喜欢的话就放着好了。不用勉强自己。”
不用勉强自己想起来。
因为那个赤着脚晃着双腿瞪着晶亮的大眼睛吃着咖喱饭对他笑的女孩子早已经不在了。即使所有人都会忘记,但是……
他觉得自己或许会永远记得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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