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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刘弗陵特地嘱咐七喜和抹茶带着云歌到山中游玩。
来了那么多天,云歌一直忙着配药、诊治,早就闷坏了,现在难得有机会可以去山里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山中绿树成荫,七喜带着云歌走的是一条小路,正好可以避开那些打猎的人,而且风景也不错。
“七喜,来甘泉宫等候觐见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云歌有些好奇的问。
“回云姑娘,是燕王、广陵王和昌邑王奉诏前来甘泉宫等候觐见皇上。”
七喜又指了指左面不远处的那座山说:“今日他们正好在那边的山头打猎。”
云歌点点头,“那你见过这几位王爷吗?”
七喜知道云歌是从塞外来的,对于这些并不熟悉,也愿意向云歌解释清楚,毕竟以皇上对云歌的感情,迟早是要和这些人见面的,早点了解也好。
先皇武帝刘彻共有六子:刘据、刘闳、刘旦、刘胥、刘髆,和当今皇上。因为先皇六十多岁才有的皇上,所以皇上和其他兄弟的年龄差了很多。如今除了皇上,还活着的有燕王刘旦和广陵王刘胥。
而现在的昌邑王刘贺是刘髆的儿子,年龄虽比皇上大,辈份却是晚了一辈,是皇上的侄子。皇上的其他兄弟,都没有子嗣留下,所以藩王封号也就断了。
燕王刘旦文武齐修,礼遇有才之人,门客众多,在民间口碑甚好。
广陵王刘胥虽然封号雅致,人却是孔武有力。力能扛鼎,徒手能搏猛兽,性格卤莽冲动,残忍嗜杀,一直不受先帝宠爱,偏偏自以为自己很有才华,对刘彻把皇位传给了年幼的刘弗陵一直极不服。
“奴婢曾有幸见过昌邑王,论长相俊美,无人能及这位王爷。”
一旁的抹茶说道。
七喜也不经点头称是。
云歌想了想大公子那副魅惑不羁的样子,倒也是名副其实。
“听闻这位王爷脾气好起来,给丫头梳头打水、服侍沐浴都肯,可脾气一旦坏起来……”七喜压低声音说:“先皇驾崩时,昌邑王听闻后,居然照常跑出去打猎,连奴婢都要服丧痛哭,可王爷依旧饮酒乐,追着丫头调戏……”
果然是大公子的脾气。
三人聊着八卦,有说有笑,热闹极了。
正听着七喜和抹茶介绍皇室的亲贵,云歌忽然发现前面异常吵闹,“七喜,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我们去看看吧。”
七喜和抹茶也不敢阻拦,只暗中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好云歌,“唯。”
还没走进,云歌就看到那里有一大群人。
“那位年长一点的就是广陵王,年轻一点的就是昌邑王。”
七喜小声的在云歌身旁介绍说。
是许平君,云歌吃惊的看着远处树下那个人,她怎么会在这里?云歌一开始是有些担心因为自己的失踪公主会责怪七里香,但后来想想孟珏和丁外人的关系,也就放下心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这个雅厨不在,许平君又怎么会在这里?云歌心中满是疑惑。
“今天打猎的猎物是人吗?王叔可事先没有和我说过呀!容侄儿求个情,吃奴才没事,美人还是不要糟蹋了,王叔不喜欢,就赏给侄儿吧!”
昌邑王有气无力的说道。
广陵王扫了眼刘贺,笑着说:“这两只畜生被我惯坏了,一旦见血,不吃饱了,不肯停口。”
刘贺一面朝桀犬走去,一面摇头,“唉!怎么有这么不听话的畜生呢?养畜生就是要它听话,不听话的畜生不如不要。”
话语间,只闻一声兵器出鞘的声音,众人还未看清楚,一只桀犬的头已经飞向了半空,另外一只桀犬立即放开富裕,向刘贺扑去,刘贺惨叫一声,转身逃跑,“来人!来人!有狗袭击本王,放箭,放箭!”
立即有一排侍卫齐步跨出,搭弓欲射。
桀犬不同于一般的犬,是将挑选出来的最健康的小狗关于一屋,不给食物,让它们互相为食,唯一存活下来的那只狗才有资格成为桀犬,民间的猎人驯养桀犬,一般以九为限,但宫廷中的桀犬却是常常将百只狗关于一屋来挑选,养成的桀犬残忍嗜血、可斗虎豹,珍贵无比。
两只桀犬,从培育优质小狗,筛选桀犬,到桀犬养成,认他为主,费了刘胥无数心血,却不料眨眼间就失去了一只,另外一只也危在旦夕,他强压下火气,招回了剩下的桀犬,眼内喷火地盯着刘贺。
刘贺依旧是那副不羁佻达,笑意满面的样子,广陵王的怒火,他似乎一点感受不到,笑得如离家已久的侄子在异乡刚见到亲叔叔,正欢喜无限,“王叔,听说狗肉很滋补,可以壮阳,不如今天晚上我们炖狗肉吃?”
广陵王蓦然握着拳头,就要冲过来,他身后的随从拦住了他,低声道:“那是个疯子,王爷何必和他一般计较。如果在这里打起来,不是正好给了皇上和霍光找茬的机会?”
广陵王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对着刘贺冷笑着点头,“好侄儿,今日的事,我们日后慢慢聊。”
刘贺皱起了眉头:“我可没龙阳之癖,只喜欢和美人慢慢聊,男人就算了。何况你还是我王叔,又大我那么多,这都罢了,反正我们皇家的人乱个把伦不算什么,最紧要的是王叔长得……唉!侄子记得皇爷爷六十多岁时,依旧相貌堂堂,妃子们也个个都是美人,皇叔却……”刘贺上下打量着广陵王,表情沉痛遗憾地摇头。
广陵王的脸色由黑转青,由青转白。
广陵王残暴嗜杀,贴身随从看他的样子,怕祸殃己身,不敢再劝。
一个疯子王爷,一个莽夫王爷,两人相遇就如往热油锅里浇冷水,不“噼里啪啦”都不行。两边的侍从都开始挽袖擦掌,做好了准备,去打他个“噼里啪啦”的一架。
忽闻马蹄声急急,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成君不知王爷在此行猎,未及时回避,惊扰了王爷,求王爷恕罪。”
霍成君一面说着,一面从马上跳下,赶着给广陵王请安。
和霍成君并骥而来的孟珏也跳下马,上前向广陵王行礼。
广陵王对霍光的忌惮,更胜于势单力薄的皇帝,虽然心里厌恶,仍是强挤了一丝笑出来:“快起来,不知者不为罪。几年未见,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那只已经被广陵王唤回的桀犬好似闻到什么味道,鼻子深嗅了嗅,忽地嘶叫了一声,猛地挣脱项圈,向霍成君扑去。
众人都失声惊呼,广陵王也是失态大叫,想唤回爱犬,爱犬却毫不听从。
危急时刻,幸有孟珏护着霍成君躲开了桀犬的攻击,他自己堪堪从桀犬嘴边逃开,一节袍摆被桀犬撕去。桀犬还想再攻击,已经被随后赶到的侍从团团围住,赶入了笼中。
霍成君面色苍白,众人也都余惊未去。
只刘贺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眯眯地盯着霍成君上下打量,一副浪荡纨绔子的样子,毫无男女之别的礼数,也毫不顾忌霍成君的身份。
霍成君侧头盯了刘贺一眼,心中不悦。虽然看他的相貌穿着,已经猜出对方身份,但反正第一次见,索性装没有认出昌邑王,连安也不请。
广陵王面上带了一分歉然,强堆着笑,想开口说话。
霍成君忙笑道:“王爷的这只猎犬真勇猛。我哥哥还洋洋自夸他养的桀犬是长安城中最好的,和王爷的猎犬相比,简直如寻常的护院家狗。若让我哥哥看到这样的好犬,还不羡慕死他?”
言语中只字不提刚才的危险,谈笑间已是避免了广陵王为难。
广陵王的笑意终于有了几分真诚,“你哥哥也喜欢玩这些?以后让他来问我,不要说长安最好,就是天下最好也没问题。”
霍成君笑着谢过广陵王,瞟了眼地上的,惊讶地说:“咦?这不是公主府的人吗?他们冒犯了王爷吗?”
广陵王冷哼一声。
霍成君陪着笑道:“容成君大胆求个情,还望王爷看在公主的面子上,饶他们一次,若所犯罪行,真不可饶恕,不如交给公主发落。毕竟游猎是为了开心,王爷实在不必为了这些无足轻重的人伤了兄妹感情。”
广陵王当着霍成君的面不好发,余怒却仍未消,恨瞪向昌邑王。一旁的随从忙借机在广陵王耳旁低低说:“小不忍则乱大谋,等事成之后,王爷就是想拿他喂狗也不过一句话。”
刘贺以袖掩面,遮住广陵王的目光,一副害羞的样子,“哎呀呀!王叔,你可别这样看着我,人家都说了不行了。你当着这么多人,一副想‘吃’了我的样子,传出去实在有损皇家颜面。”
广陵王猛然转身,赶在刘贺再说什么让他忍不下去的话前,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孟珏目送广陵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树林间,方向云歌行去,“平君,伤到了哪里?云歌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没事。”
许平君见到孟珏,有些焦急的说:“孟大哥,云歌失踪了。那天云歌说去买香料就没有和我一块去上工,可是等到中午也没见到她的人影。”
“那你们没有派人去找吗?”
“病已去那家香料店问了,店主说云歌那天一早的确是去过,可是买完香料之后就走了。病已已经请他的那群兄弟留意了,但还是没什么消息。”
孟珏的眼中充满了担忧,究竟是谁带走了云歌。
“是谁在那里躲着呢?”
刘贺吊儿郎当的对着树丛说。
云歌迟疑着,不知该转身离开,还是……
“再不出来,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云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走出了草丛。
“云歌!”
许平君见到云歌显得惊讶极了。
“许姐姐,你没事吧?”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出来了,云歌也只能撑下去了。
“奴才/奴婢见过王爷。”
身后的七喜和抹茶向刘贺行礼问安。
“我没事。”
许平君似乎是回过神来,拉着云歌的手问:“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和病已有多担心你。”
“好了,姐姐,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先看你的伤要紧。”
云歌安慰着拍了拍许平君的手。
“能否请王爷送许姐姐回公主的住处?”
刘贺笑看了眼孟珏,吩咐下人准备竹兜,送他们回去。
霍成君不好再装不知道刘贺身份,只能故做吃了一惊,赶忙行礼,“第一次见王爷,成君眼拙,还请王爷恕罪。”
刘贺笑挥了挥衣袖,“反正有‘不知者不为罪’的话,你都说了是你不知,我还能说什么?越是圣贤越觉得自己学识不够,越是懂得才越敢说不知。”
霍成君怒从中来,面上却还要维持着笑意,“王爷说的绕口令,成君听不懂。”
云歌吩咐七喜去看看那个晕过去的小太监的伤,自己则帮着许平君检查了一下,幸好只是小腿上被咬了一口,虽然血流得多,但没有伤着筋骨,悬着的心放下来,接过刘贺随从准备好的布帛,先替许平君止住血。
“云歌,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珏问。
“自然是有人请我来的。”
云歌淡淡的说。
“孟妹妹,你哥哥也是担心你。”
霍成君笑说。
云歌笑了笑,只是沉默的和抹茶将许平君扶到软兜上,对抬软兜的人吩咐:“路上走稳点,不要颠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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