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情恍惚时,往往是注意不到左右的。
等拓跋翊稍稍缓和了激动的情绪,抬头一看,却被眼前陌生的街景给唬住了,她愣了一愣,提起了微微沾染了石板青泥的长裙,往前走去。
这街上并无什么摊贩叫卖,也没什么人走动,十分的清净,街两边各处亭台轩馆,门牌下的红灯笼正随风摆动,还没上灯,拓跋翊也只匆匆瞥见些什么兰芷,杨柳心等字。
偶尔经过的一些人,瞧过来的眼神也带着惊异或是几分不正经,拓跋翊心里奇怪,只得沿着一条小河边继续走着。
她一边走,一边心里却是逐渐的冷静下来,对方才在林殊面前的失态感到了一丝丝懊悔。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或许都只是些小事,但是对于向来心性骄傲,却又不得不低头的拓跋翊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日积月累,心上像是缠绕了一根又一根的丝线,束缚的她喘不过气来。
无法对人诉说,即便是兰奴,讲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
拓跋翊越想心情就越低落,越低落,就越想到总是倒霉撞上来的林殊,自己每次失态都好巧不巧的被他瞧见,瞧见也就罢了,明明就很认真的跟他说过,却总是不被放在心上,这次还说什么惊喜呢,气都气惊了。
拓跋翊心底埋怨的认真,牙根都磨了又磨,抬头瞧了瞧四周,还是找不到路,不由得更加恼火,也不顾路人目光,朝着边上就是一脚踹。
踢到的石子顺着石板纹路滚了又滚,掉下河去扑通一声,溅起小小的水花,也引的拓跋翊的目光顺了过去,这才瞧见,对岸有一男一女在拉扯不清,男子一身白衣,乌发披散,是个年轻公子,背对着这边,那女子却是穿红着绿,肩披薄纱,神情略带哀戚,眼圈也是红的。
拓跋翊耳朵不尖,只隐约听见什么“嫌弃”“风尘女子命贱”等话,忙转头细想。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话本子吗,痴情女子薄情郎的故事这个世上还真有了?她再转头往前了几步,裙角都快垂到河面上了,才又瞧见,那女子双手拉着男子,好像在求些什么,男子却是一味挣脱,连连摆手。
好嘛,拓跋翊素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今天确实不知怎的,瞧见这种勾搭了别人女子又弃之如敝履的男人就一阵怒火冒上心头。
她也不顾着找路回去了,转身寻找能够过河的石桥,裙角落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在浅苔上,在裙角边。
好戏不轻易落幕,等到拓跋翊气喘吁吁的拨开瞧热闹的人群时,都没来得及歇息,直接就冲了上去,高高的扬起了手臂,狠狠的打了那个斯文败类一巴掌。
白衣公子直接就懵了,捂着脸看了过来。
周围人一声倒吸气,紧接着悉悉索索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可混在一起,却是什么都听不清了。
拓跋翊手叉着腰,直指着对方鼻子就骂道:
“没点担当就别学人家做情圣,白衣翩翩装什么君子,你引的人家动了心,自己又想着逃,真真虚伪,可恶!”
她嘴上说的痛快,心里又想起林殊总是嘴上没个正经,脑袋又总缺根筋,还有那个茵什么的叫着哥哥哥哥的,眼珠子乱瞪,明知道二者与今天这事没什么关系,却还是更加怒上心头,想要再来一次出了气,却没想到被维护的那个女子突然捂着脸,嘤嘤的大哭起来:
“姑娘误会了,是奴被负心汉所欺,这位公子来劝奴别想不开的。”
“……”拓跋翊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愣道,“什…什么,不是他嫌弃你吗,还要挣脱你。”
那女子抹了把脸,瞅了瞅白衣公子,红红的眼睛不由得水波一荡,俏脸微红:
“奴险些做了傻事,多亏公子好言相劝,便想着感谢一二,谁知公子俱是不接,也罢了,风尘女子的东西,哪里是公子能沾手的呢。”
她自怨自艾了一番,理了理云鬓,又是瞧了眼面前的人。
拓跋翊好心做了莽事,心中是又懊又悔,咬着下唇抬眼看着那个无辜被她打的人。
只见眼前站着的这人长身立,白衣乌发,这满城春意仿佛吹入了他那沉静温柔的眸底,风拂过微红颊边的发丝,挑起了嘴角轻抿的一抹笑意,他容貌已极是清俊,难得气质温润,更甚于面容,给人印象深刻。
拓跋翊只觉得眼前人干净的不行,又瞧着人家大度的笑笑,没个生气的模样,心底起了歉意,不好意思了起来。
“是我拉扯间倒叫姑娘误会了,”这位公子轻轻一笑揭过不提,朝着那花娘就说,“不过是两言三语,怎好讨要好处,归根究底,是你自己心思清明醒转而已。”
瞧他衣着气度肯定是出身大家,面对一个身份卑贱的风尘女子却也能做到不轻视鄙夷,还出言相劝。
拓跋翊纠结的绕着手指,眼睁睁的看着那花娘满眼羞意恋恋不舍的瞧着白衣公子远走的背影,周围瞧热闹的人群散去,终究是忍不了心中愧意,抬脚追了上去。
“你等等!”
她提着裙子,一溜小跑把人给喊住了。
天色微微有些暗沉下来,这条原本清净的街上开始逐渐有人走动了起来,那白衣公子听到喊声止住了步伐,微微侧身,眸底带了几分疑惑。
“方才的事…”拓跋翊咬了咬唇,她素来骄傲执拗,此时连憋一句道歉的话都困难,只挤出几个字,“对不住了。”
那公子展颜一笑,一旁搬货的随意瞧见了,居然愣的错了脚步,货物倾斜砸到了别人,一时间推推搡搡,小小的地方挤的不成样子。
拓跋翊原本还有几分忐忑,见那人手足无措了起来反倒释怀一笑,等平静下来,才继续行了一礼,正式道歉:
“我鲁莽行事,你那…”她指了指脸,“真是对不起。”
好不容易从混乱中脱身的白衣公子听见这话,抬手抚了抚面颊,摇了摇头:
“无碍的,倒是姑娘行事豪爽敢路见不平,才叫在下佩服。”
他涵养这样的好,反倒叫拓跋翊不自在了起来。
“都红了,说不定等会儿就肿起来了,你还是别好脾气说这些话,我给你找个医馆擦药吧。”
她话音刚落又想起自己不是什么未出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跑出来这么久了,指不定林府那边有事,得赶快回去才好,话一时说的急,这下怎么解释呢。
那公子仿佛看出了拓跋翊的窘迫,视线落在她挽起的发髻上,微垂视线,开口说道:
“不过小伤在下自会处理,姑娘孤身一人,衣着又是官宦出身,天色渐晚,不可螺市街久待。”
原来这叫螺市街,拓跋翊愣了愣,见那些轩馆大门灯笼已经点亮,几点莺声细语冒了出来,才意识到这居然是一条花街,登时面色就变了,可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出去呀。
“从这往前,若是要去金陵城东就直走便可。”
可真是及时雨呀,拓跋翊感激的冲他笑笑,又有几分好奇对方是谁,就直言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要是搁一般的梁国小姐,这么直接怕是从来没有的,那公子愣了一愣,见拓跋翊不是强直爽面上只有好奇之色,也不扭捏,抬手回道:
“在下姓容,族中行九。”
“容公子,今日一事实在是我不对了。”
拓跋翊端正了态度,回了他的礼。
“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会有错漏,不过都是人之常情,姑娘一番好心,只是以后还得谨慎,切勿冒进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接着便告辞走了。
拓跋翊见过的贵公子虽多,惊才绝艳如林殊,也好像没有这般的浊世佳公子风范,心下感慨,抬脚就要准备回府,却被硌了一硌,低头一看,脚下躺着个小箫,不过手指大小,极为雅致,还缀着穗子。
她捡了起来,想到方才的混乱,便心知是那个容九落下的,抬头看时,人群攒动,已不见那白色身影,踌躇一番,握着东西回家了。
好不容易走到林府,自然又是一番好生问候,晋阳长公主安慰了拓跋翊许久,才怜惜她心情不稳,放她去休息了。
刚一回房,且不说兰奴是怎么红着眼睛扑上来抽抽搭搭,拓跋翊却是看着桌上几个被好生包裹的长盒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兰奴也从小清那听说了事情经过,见拓跋翊愣愣的瞧着,就抬手拆了开,层层包装下露出朱红一角,是个做工极为考究的长弓,不大却精,正是适合女子。
另一边拆了开,也是件极漂亮又不累赘女装,适合骑行时所穿。
拓跋翊沉默的看着这两样礼物,耳边听着兰奴叽叽喳喳:
“林殊少爷昨儿让奴婢好生在府里待着,就是怕自己一时走开了,小姐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让奴婢帮着说一说的。”
兰奴语气更轻了些,劝了劝:
“小姐看不见,兰奴却是瞧见的,殊少爷虽然有时候会惹您生气,但哪次不是真心道歉了呢,小姐好歹别再冷冷的,自己也难受不是。”
她又说了些什么,拓跋翊是听不清了,指尖抵着那些歉礼,瞧着,心底就突然软了下来,再生不起什么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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