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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随意看看,却突然见她的手指在床单上刨了刨,眼睛在眼皮子底下转了两圈,当即激动起来,不管不顾抓住她的手,坐在床沿轻声道:“你醒啦你醒了吗你快醒醒啊”
沈瓷刚从梦境中抽离出来,恍恍惚惚听见耳边有一个声音在温柔唤她,慢慢睁开眼,现实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
她醒来第一眼便看见小王爷握着她的手,幽深的眸子里满目关怀,他望着她,一秒没移开。她心想,原来我这还在做梦呢,不同于刚才,这是个好梦,可以接着做下去,于是她再度闭上眼,想要安心品尝这美妙的幻境,旁边的那人却急了:“唉唉,你别刚醒又睡啊,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沈瓷愕然睁眼,滞了两秒,慢慢问道:“你说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
她将目光转到朱见濂身上,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沈瓷觉得这梦境实在很有真实感,一时间分不清虚实,便问道:“你是谁啊”
她其实想问他到底是真是假,可朱见濂理解错了,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这姑娘脑子真被砸坏了,连人都不认得了。
他蹙起眉头看她,她细细长长的眉眼,小小润润的下颚,那曾经桃花瓣一样的嘴唇如今看起来干巴巴的,微张着,似在无声地渴求水分。他一面吩咐竹青把水端来,一面在心底琢磨着,她是为了他才把脑子砸坏的,这责任他得负,往后无论她有什么事,他都得替她担着。
谁知沈瓷接过水杯来咂摸了两口,神思也清醒了,她晃了晃脑袋,还觉得有点疼,开口道:“小王爷,我这是怎么了”
朱见濂默了半晌,刚才还在思考怎么安顿这个缺了脑子的姑娘,现在只得哭笑不得:“姑娘,你还记得我是小王爷啊,你刚逗我玩呢”
“啊”
“罢了。”
朱见濂松了一口气,好歹脑子没事,便不同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的脑门:“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不”
她揉了揉脑袋,仔细回忆:“有人冲过来,拿着我做的梅瓶砸了我。”
朱见濂摇摇头:“没人要砸你,你是救了我。那梅瓶本该到我头上的,若没有你,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我了,还指不定能不能醒过来。”
他慢慢说着,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这个时候的小王爷,没了平素那些不羁和较劲,整个人都似被一层温和的气息笼罩着。她看着他的脸,他浓黑的眉毛和眼睛,觉得自己这一下子挨得特别值得。她眼角弯弯,觉得心底充盈着喜悦满得快要冒出来,身体不自觉轻轻下滑,半张脸缩到被子里,遮住那情不自禁扬起的唇角。
然而,在这样的动驱使下,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开始往一个不该有的方向发展,一个妄想、卑鄙、自不量力并且毫无结果的方向。
沈瓷一下子惊醒,她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需得知道孰轻孰重;她曾在景德镇留下过一个承诺,势必要回去完成父亲的梦想;她明晓风险,也懂得克制,为了既定的目标,就算心中盛满了喜悦,也只能装没事人的样子。
沉默良久后,沈瓷突然间笑了起来,她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坐起身,学着从前朱见濂的腔调,慢慢道:“小王爷,你以为我是自己想要救你吗不,我是为了我自己。”
、040迷梦初醒二
朱见濂愣了愣,略一晃神,便听沈瓷继续道:“小王爷当初帮我,是怕影响王爷的名声;我今日替您挨这一下子,则是因为我有求于您。
小王爷您忘了,梅瓶砸下来之前,您正问我想要些什么,我还没说出口呢,当时若不上前推嚷一把,您怎么会再答应我的请求呢
不过,我也只是想帮忙推一把而已。若早知道她砸得这样狠,我才不会蹿过去呢,我也不傻的。”
她又笑了一下,露出细小洁白的牙齿,方才的病态褪了一半,冲他眨着眼睛道:“所以小王爷,您也别想多了,我不是为了救你,若您真想感谢我,便答应我拜托您的事儿吧。简单得很,对您而言啊,连事儿都算不上。”
朱见濂凝视她片刻,不动声色地放开她的手,复而朗声笑道:“姑娘脑袋开了天窗,人倒是便实诚了哈,不跟我绕弯子了。”
他站起身,从高处往下看她:“说罢,你想要什么”
沈瓷道:“小女希望,小王爷能从名下店铺拨出一处小的,并寻一位能言善辩的人,替小女推售瓷器。”
朱见濂蹙了蹙眉:“你卖瓷器做什么为何不直接找我讨些银两”
“这不一样的。”
沈瓷道:“制瓷器是烧钱的事儿,您有耐心帮我两三余月,再多,我自己也没脸面找您要。在店铺卖,还能趁机了解其他人的审美和喜好,一箭双雕。待事成之后,我同小王爷八二分,如何”
朱见濂知她倔强,却也听不惯她同自己谈交易,轻哼一声:“分成就免了,其余依你。”
沈瓷也不客气,微微颔首道:“那就谢谢小王爷了。”
这一低头,额角又开始扯疼起来,她轻“呲”了一声,朱见濂却像是没听到般,再问:
“还有别的要求吗”
沈瓷缓了缓额头的疼痛,若无其事道:“没有了。”
“就这么简单”
“不敢有更多要求。”
朱见濂不再问了,转身离开房间,心里没由来地含着一口怒气,他生什么气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想象着这姑娘拿着一叠新赚的银两,从中小心翼翼地分出两成给他,便觉得这场面甚是滑稽可笑。这种想象成功冲淡了方才衍生而出的别的情绪,令他在她身边再说不出话来。
而沈瓷凝望着小王爷离去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只能这样做。她终归有一天要回到景德镇,因而如今多余的爱慕涕零,或许都只是将来的蜡炬成灰而已。
沈瓷的伤情在渐渐好转,小王爷承诺的店铺亦很快达成。
店铺不在最热闹的集市,却是在商人贵族们最爱出没的黄金地段。据竹青说,店面装饰得古朴温婉,十七件瓷器分别摆陈在单独的框木中,连木质的颜色也是有讲究的。青白瓷的框木颜色略深,愈发显得晶莹润,清新淡雅;而彩瓷的框木色泽偏素,更能将旖旎纹路彰显尽出。
沈瓷听了很是满意,她现在头上还缠着纱布,不方便到处走动,多数事都是竹青在料理。
“这第一天呐,就卖出了一件蓝釉小杯,就是姑娘你刻了只飞凤那件。买家喜欢的紧,出价可比集市上那些高多了。”
竹青兴奋道。
沈瓷不以为然:“毕竟我们一次做的数量少,不像别的瓷窑成批生产。做得越精,卖得越贵,都是如此的。”
“只是可惜了那件梅瓶,全成碎片了。”
竹青叹息一声,眼睛转了一圈,又道:“不过,也算是有个好消息,杜氏和大小姐如今都被禁足了,短期内出不来,不会再为难姑娘和小王爷了。”
小王爷近日都没再来看她,沈瓷垂眸想了想,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小王爷他最近在做什么呢”
竹青挠挠头:“这我就没打听了不过啊,经过杜氏一事,若是王爷真有意将世子之位传给小王爷,就该抓点紧了。有一个词啊,叫做,夜长梦多”
、041册封世子一
黄昏,无风。
淮王立于窗前,仰头望着这沾着细密春雨的夕阳,思绪纷扰。
从京城折返的探子已在他身后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却见淮王只望着窗外一幕天光云影,缄默不言。
探子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鼓起勇气,终于支支吾吾地打断了淮王的思绪:“王爷,汪直的行踪着实难寻。您在景德镇遇刺那几日,因为宫中出现黑眚,皇上命汪直便衣出宫查探。我等也是在汪直查探结束回宫后,才得知他的消息,因而耗时良久。
他看了看淮王仍旧恍惚的神情,继续道:“从时间来看,汪直确实有出现在景德镇的可能;但是他回宫后,向皇上列陈了丰硕的探查成绩,若是离了京城,不太可能取得这样细致的成果。”
淮王终于回过神来,顿了顿,问道:“汪直去往何处探查,可有寻过”
探子道:“汪直查探时仅着布衣小帽,方言巷语,悉探以闻,并无任何出挑之处,就连朝中权势大臣也不知他去了哪儿。我等前去查过,确定京中的确曾有人走街串巷地调查皇宫黑眚之事,但那是不是汪直,就不得而知了。”
淮王叹了口气,不禁回忆起往事,黯然自语道:“当初夏莲死于汪直手中,我尚未追究,本王如何也想不出,汪直有任何理由要对付我可是,他若真要对付,只需在皇上或万贵妃面前说一句话便能成功,为何当时要千里迢迢跑到景德镇去刺杀难道,真的是护卫看错人了”
淮王的声音极低,探子一个字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得疑惑地试探:“王爷”
淮王醒了神,心中的困惑和无奈却是丝毫未减,摆摆手道:“罢了,汪直独掌西厂,原本在京城便有无孔不入的探子,料你们也不好查,若是不小心漏了底,反倒弄巧成拙。”
“那这事”
“先放一放吧,加强本王身边的护卫才最有用。”
淮王在心底悲叹一声,他不是不想查,而是不敢再继续查。皇上对汪直的宠溺,近乎到了无法无天的程度,才十余岁便全倾朝纲。皇上为了方便汪直办事,特别为他设立了史无前例的西厂,更有称霸后宫的万贵妃在背后替他撑腰,着实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万贵妃,淮王的拳头不禁捏紧了。汪直纵然杀了夏莲,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这下令杀掉夏莲的人,正是明宪宗成化帝专宠的妃子万贞儿。
前程往事纷至沓来,搅得淮王头疼欲裂,他挥挥手,吩咐探子退下。只感云寂天静,蛩音不响,庭院生冷无波。
夏莲。夏莲。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百转千回的情绪随之而来。是他无用,给不了她名分,甚至在她死后,亦没有能力替她报仇。若是普通的妃子也就罢了,可这万贵妃,即便是皇后给了她一点斥责杖刑,也立刻被宪宗下令废后,打入冷宫。淮王尚有爵位需保全,行不得此等鲁莽之事。
但还好,他想,还好,夏莲还给他留下了濂儿,孩子刚出生,便被过继到了无法生育的李氏名下,成为了他的“嫡长子”,这个名头,足矣保他一生荣华富贵。
淮王原本想,待朱见濂继承世子之位后,便告诉他亲生母亲的真相。可自从夏莲死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这个儿子散漫不羁,从来听不得劝,若是知道真相后,下定决心要去寻万贞儿和汪直复仇,指不定会弄出什么事端,到时候把整个淮王府搭进去,也未尝不可能
但所幸,如今这淮王府中,知道当年这件事情的也只余下他和秋兰两人。秋兰一心为朱见濂着想,他是知道的,但如何让秋兰永远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淮王还得好好思忖一番
想至此,淮王唤来门外守候的仆从,吩咐道:“去把小王爷叫来,本王今日有话同他说。”
朱见濂近几日专心监管着沈瓷店铺的运,虽然没现身,但里里外外都做了细致的叮嘱。
他想,这姑娘虽然不在意救没救他,但终究结果摆在那里,她脑门上为了他多出一个坑,掀起头发来便破了相,自己也不能亏待了别人。小丫头片子嘴巴倔一些,但人还软趴趴地躺在床上养伤,瞧着可怜得紧,还是得把她的事儿办周全了。
因而,淮王在这个时候找朱见濂去问话,得到的多是心不在焉。父子俩平素谈话的机会便不多,如今面对面坐着,氛围便有点僵。
最后还是淮王先开了口:“子衿闯入你院落一事,濂儿身体无恙吧”
“我没事。”
朱见濂淡淡道:“但我偏房里那位出事了,这点父王应当早知道了罢。”
他话中略有不满,淮王也没多计较,用刚才的话开了场,接下来便直入主题了:“你可知我今日唤你来何事”
朱见濂抬眼看看他:“何”
淮王清了清嗓子,确定朱见濂的注意力已经集中过来,才慢慢道:“你年岁也足够了,册封世子的典仪,就在近日办下罢。你觉得如何”
注黑眚:古代谓五行水气而生的灾祸。
随口一说
关于汪直、明宪宗成化帝、万贞儿,上可查的史料很多,在接下来的行文中也会涉及到很多。成化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时代,这三个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人。
汪直年少掌权,世人评说好坏参半,一生传奇。他在不久以后,很快就会在文中出现了。看过明朝那些年儿的人可能对汪直有印象,但我不太赞同明当中对他的评价,对这个人物的塑造,会有我自己的理解。
万贞儿大成化帝19岁,飞扬跋扈,却得了一辈子专宠,甚至在万贵妃去世以后,明宪宗在人间也待不下去了,很快撒手西去。这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却也是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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