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我们不约》转载请注明来源：穿越九九chuanyue99.com
召垚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来，他就去看小八的眼睛。从前水汪汪的蓝眼睛，此刻一片血红。他抿紧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有些吓人。
水涘说：“圣僧，让我给虎公主看一下吧。”
召垚抱着小八没动。水涘走近，小心翼翼地拨开小八的眼皮看了看，转头跟水湄商量了一下。“圣僧，这里条件简陋，我们得先寻个住处。虎公主伤势很重，需要医治。”
召垚想了下，若是治病是没有比三王府更好的去处了。以关雎对她的心思，只会照顾得更加妥善。他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低声问她：“想回王府么？那里有很好的大夫，能治好你的伤。”
小八伸出手，召垚配合地低下头。额心划过一阵微凉。“和尚弟弟？”
仍是不确定的声音。
召垚蹭了蹭她的指腹：“我是。”
小八的神情里现出一丝欣喜，将脑袋埋进他怀里，说：“我不想去王府。”
召垚听到她的回答，不知为何心底松了一口气。他跟水涘说：“施主，能否麻烦你走一趟县衙？”
水涘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点头：“我正好去城里抓些药。”
召垚带小八去找了王小二。王小二见到他的时候，简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然后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个美如天仙的女子，神情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高，高僧。”
她局促地喊他。
召垚对她笑笑，略带歉意地说：“施主，贫僧妹子受了伤，能否烦劳施主收留我们几日？”
王小二呆呆地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妹子？
召垚见她的神情，以为她是犹豫。若是从前，他是不会让她为难的。但是小八的伤势太重，需要尽快将伤口清洗医治。他让水湄帮忙从包袱里拿出一粒银子递给王小二：“贫僧本不想麻烦施主，但家妹的伤实在是太重。我们只需要一个住处，其他必定不会麻烦施主的。”
王小二连连摆手，“高僧，我不要你的钱。”
此时天微微亮，村里许多人已经起了。王小二怕人看见不好，忙将他们往家领，看着他们三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家只有一间空屋——”
召垚忙说：“足够了。”
这个时候，也不想去顾忌那些规矩了。佛祖，是能够原谅的吧？
召垚将小八放到床上，水湄随王小二去烧热水。两人很快就将热水送了进来，王小二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小八：“高僧，需要我去请大夫么？”
召垚摇头：“已经有人去抓药了，多谢施主。”
王小二又看了两眼，说：“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刚关上门，就被听到动静起来的王老爹揪住了耳朵，恨铁不成钢地训她：“他是个和尚。”
王小二疼得龇牙咧嘴：“爹，我知道的。高僧妹子受了伤，只是借住几日罢了。”
屋内，召垚凝神看了小八一小会儿，说：“你能不能先变回去？”
小八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化了原形。
大白虎瑟缩地躺在床上，虎毛上血迹斑斑，耷拉着耳朵，一副可怜的小模样。召垚拿过剪刀，在热水里烫过一遍，开始剪虎毛。
“咔嚓”一声，床上的大白虎差点蹦起来，这幸亏是受着伤动不了。她小声呜咽，“不要，不要剪我的毛。”
召垚看她这副护毛如命的样子有些想笑，安抚地说：“毛剪了还会长得。你这一身伤，若不将毛剃掉可怎么医治？”
她化成人形的样子倒是也可以治，只是太不方便了。
小八摇头：“不剪不剪。”
想到什么，忙说：“和尚弟弟你给我念经好了，你一念经我就不疼了。”
自从给三王爷驱邪之后，召垚一直觉得这身“念经治病”的本事有些邪乎，是以没有再用此法。时间久了，倒是忘了这一茬。今天被小八提起，倒是觉得可行，只怕是这村子里的母鸡又要不停地下蛋了。
他取出木鱼，在地上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唱经。
水湄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虔诚唱经的人。金色的光圈将他笼罩其中。随着他心思渐渐沉静，光圈越来越大，最后弥漫至整个村落。幸好凡人看不见光圈。
床上的小八慢慢停止了□□，伤口快速愈合，眼中血雾也开始退散。一转眼，就看到地上低声唱经的人，额心花印散出金红色的光。
一遍佛经唱罢。召垚睁开眼，见小八呆呆的看着他，不由笑问：“可是好些了？”
小八连连点头：“和尚弟弟我看见你头上的花花是金红色的，好漂亮。我能不能舔一舔？”
召垚：“......不能。”
被无情拒绝的小八并不气馁，又问：“那我能不能摸一摸？”
召垚咬牙：“不能！”
心里想着早知道这么容易，干脆在庙里就给她把伤治好算了。现下到了这里，又得欠下一堆人情债，怎好意思开口再求善心？
一直没做声的水湄走过来，对他说：“圣僧，以后切莫再用此法了。”
召垚不解地看向她。
水湄说：“人心险恶，若被太多人知道，怕是对圣僧不利。”
召垚点点头，他先前也是有这个顾忌。但今日不是这傻子受伤了么？他见小八呆呆傻傻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她化了人形，给水湄检查一遍。
小八没见过水湄，不知道她是何人，又见她长得这么好看，有些不高兴了，说：“才不要给她看，我只给和尚弟弟看。”
召垚这回倒没恼，只拿过剪刀，皮笑肉不笑地说：“让贫僧看也行，先把这身毛给剃了。”
剃毛？！不行！
小八拉过被子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缩到墙角，准备誓死捍卫自己的虎毛。
召垚准备今天好好吓她一回，省得她以后再语出惊人吓自己。当下走过去，扯她被子。小八还是虎身，爪子抓不牢被子，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扯了开去，丢到一边。
召垚爬上床，手中的剪刀故意“咔嚓、咔嚓”动了两下。小八眼睛都吓直了，哭出生：“小八不能没有毛的，没有毛的老虎是嫁不出去的。”
“噗。”
水湄忍不住了，笑得花枝乱颤，打开门出去，给里面打情骂俏的一人一老虎空出足够的空间。
王小二正在擀面，看到一人走进来，她一怔，然后赧然地说：“家里没有什么吃的，我做些面条，可，可以么？”
水湄走过来看着她擀面。这姑娘皮肤黑，长得也不好看，但眉毛生得很是英气，眼睛也是又大又亮，什么心思都写在里面，藏都藏不住。
水湄洗了手，说：“我来帮你吧。”
王小二惊奇看着她：“你会？”
忙又摇摇手，“怎能劳烦姑娘，很快，很快就好了。”
水湄在厨房里环顾了一圈，看到地上箩筐里有些青菜，便拿了张小凳子过来坐下，开始择菜。青菜是刚从篱笆院儿里摘回来的，上面还沾着土。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动娴熟地将菜叶子一片一片择到旁边的小篮子里。
王小二都惊呆了，忍不住问：“姑娘从前做过这些？”
水湄说：“做过。我和我妹妹以前在——恩，一个大户人家当过许多年的婢女，洗菜做饭端茶递水什么都做。”
想起过去的岁月，她嘴角不由地弯起。
原来是这样啊。王小二又问：“在大户人家当婢女，辛苦么？主人会不会——”很凶？
水湄知道她的意思，摇摇头：“那家人的房子很大，还有个大大的院子，里面种着紫红色的花，常年不败。但这么大的房子，其实只住着兄妹二人。妹妹年幼，身子弱，还有些傻。哥哥就整日里抱着她，去哪儿都抱着，真真是宠到了心坎儿里。”
王小二将擀好的面皮切成几大块，再将切好的面皮叠起来切成细条儿。她说：“这哥哥真好。”
水湄说：“是啊。”
她将择好的菜拿去井边洗干净，看见在篱笆院儿里耙土的王老爹，对他笑了笑，又回去了厨房。
王小二正在烧热水，见她进来，觉得不好不跟人家说话，就借了刚刚的话题问：“他妹子是原本就傻么？”
水湄摇头：“不是。妹妹原先很聪明也很漂亮，后来生了病才这样的。”
“啊？”
王小二低叹一声，“她哥哥都没给她治么？”
水湄说：“治了，可惜散尽家财也没治好。或许是命吧。”
王小二将面条放进烧开的水里。见她站在一边，几次欲言又止。
水湄笑了，这姑娘真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你是想问我怎么认识圣僧的？”
王小二脸一下子红了，头快低到锅里。
水湄说：“哥哥为妹妹散尽家财，房子自然是没了。他将卖身契退给我们姐妹俩，给了我们一些银两，让我们自谋生路去了。也是巧，路上遇到了圣僧和他受伤的妹子。这让我们想起旧主，加上我妹妹通些医理，就顺道一起走了。”
王小二将青菜放到锅里，没再多问。过了一会儿，水湄打算走了，又听到她说：“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嫁人了。”
水湄一愣便笑了：“这是喜事，恭喜王姑娘了。”
王小二说：“是山那头的。他的老婆前两年死了，我去给她做填房。其实我没有见过他。但是我爹说，他家家里挺好的，而且他愿意娶我。”
她这样的容貌，能被人娶为正室，虽然是个填房，但也应该感恩戴德了吧？
水湄摸摸她的头发：“你是个心善的好姑娘，会幸福的。”
王小二点点头：“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眼里却含了泪。
有些心思明知是妄想，可那一颗不安分的心还是会为之雀跃，为之难过。那是一棵太高太高的大树，她不过是地上矮草，脑袋仰到极致，也无法看到树顶。命运让矮草和大树相遇，不过是要绝了矮草知心妄想的心思。
王小二将面条盛出来，水湄接过，一碗一碗地往他们暂居的屋里端。王小二没有过来，和王老爹吃完面条就去了城里。下个月就要成婚，总要置备一些嫁妆。
小八已经化了人形，看到面倒是很高兴地凑过来吃了。面还很烫，她一边吃一边嘶嘶吸着气。召垚默不声地去厨房拿了只小碗过来，将她碗里的面夹了一些放到小碗里，吹凉，这才给她吃。
水湄看着，不知是不是面太烫的原因，红了眼睛。
时间啊，如果能够停止，请停在此刻吧。未来是否更好不重要，那些苦难再也不想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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