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善此时早已不把白堂放在眼里,不屑道:“你凭什么?废话,我要的是太子!”
看他如此蔑视,白堂怒极拨剑,就要上去拼命。
蒋平这时叫道:“老五,别管我们,跟他们拼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三个兄弟都在别人手里,卢方忙拉了白堂一把,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白堂听到四哥的话,眼圈都红了!
三个哥哥的性命都在别人手上,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已经无计可施。
卢方无奈,只能先行缓兵之计,说需要考虑考虑,涂善自忖展昭不会太早赶到,便答应他们,考虑可以,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把太子送到。
五鼠虽是结义兄弟,但感情却犹如至亲,他们是自幼结拜的金兰之义,除了老五,卢方和其他三个兄弟,都是幼时一块拜师学艺,又一起在江湖上闯荡出来的名头,他们的武功并非绝顶,但论起来对彼此的感情,江湖人无不挑起大拇指,说这几人,就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如今眼看着自己的手足被人绑在火药堆上,卢方又气又急,一颗心像是在滚油中翻来覆去地煎,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拿太子去换兄弟的性命,是为不忠,可眼看着兄弟们送命,是为不义,其实对他来说,只要能让兄弟和太子都安然无恙,这不忠不义之名他都可以完全舍弃。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却是逼的他必须要在这其中做出选择。
卢方来到阿敏暂住的地方,看到阿敏怀中的太子,心内踌躇,无法做出抉择。
阿敏对这一切还茫然不知,看到卢方突然来了,正要打个招呼,却见他神色不对,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她从没见过一向温和的卢岛主出现这种表情,阿敏一向强于旁人的戒备心大起,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妙。
忍下心中忐忑,阿敏强笑道:“卢岛主,你——你这样看着小宝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卢方默然,仍然不错眼珠地看着太子,这下阿敏有些心慌了,悄悄后退了几步,笑道:“听说卢大娘刚刚生了,恭喜你啊卢岛主。你是想让我去照顾一下大娘吗?那你等一下,我把小宝安顿好就去。”
“不,敏姑娘。”
卢方开口了,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敏姑娘,请你把太子交给我吧!”
他终于下了决心。
阿敏慌乱地忙抱紧了孩子,“卢岛主,没关系的,我带着孩子一样可以照顾大娘。”
“不是这样,秀秀不需要你照顾。”
卢方顿了几顿,一咬牙,终于还是把自己兄弟被抓,涂善提出要换太子一事告诉了她。
阿敏大惊失色,颤声问道:“卢岛主,你是说——你是说涂善抓了二爷他们,要用他们来换太子?”
“是的,太阳下山之前,涂善如果见不到太子,他就会杀了我那几个兄弟。”
“那你、你想怎么样?”
卢方一狠心,咬牙道:“事到如今也没办法,请敏姑娘把太子给我,救我几个兄弟性命。”
说完这句话,他几乎不敢看阿敏的眼睛,这姑娘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保得太子平安,把她接回岛上,说是保护人家,可现在却要硬生生从她身边把孩子要走——,自己与那涂善也没有什么两样。看着阿敏难以置信的神情,卢方突然觉得,自己几乎是在要这姑娘的命断她的活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送命,只能得个小人的罪名了!再说太子毕竟是金枝叶,那涂善也未必会真的杀太子,说不定他把孩子抱走,送进宫里给皇帝。太子是皇上的孩子,皇上如果要杀自己的亲生子,那就是他们皇家的事了,跟自己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就这样安慰着自己,卢方再次要求敏姑娘把太子交给自己。
这个要求阿敏怎么会答应?太子交给涂善,那不是送羊进狼窝,太子还能有命在?这孩子是姐姐唯一的血脉,是自己留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是她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心肝宝贝,她就算死,也不会让卢岛主这样做。
阿敏把孩子死死地抱在怀里,痛哭着哀求卢岛主,请他放过太子,让他另外想别的法子救三位岛主。
她知道这五位大侠是因为一腔忠义之心才出手帮她,便软声哀告,太子是国家的命脉,岛主怎能为一已之私,就断送了大宋江山!
眼看太阳一点一点的落下去,卢方只急的五内俱焚,可那敏姑娘抱着孩子死不撒手,他又不能从她怀中硬夺。
这样僵持不久,阿敏发现任自己如何恳求都打动不了卢岛主,便一狠心,跪在他面前,哭道:“卢岛主,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也算是侠义中人,如果你真的有良心,你就杀了我,你抱走太子吧!”
说着,就把孩子举到卢方跟前。
卢方并没有立即接过孩子,他看着太子粉嫩的小脸,这孩子吃了这几天苦头,比刚见他时瘦了不少。卢方看着婴儿的小脸,突然又有了一个主意,立即伸手接过孩子。
阿敏崩溃,一声痛叫:“小宝——”,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人生生挖了去,她看错了卢岛主,真的看错了他!
白堂一直都在房外,听着屋里传来的阿敏的哭声,心中虽然同情他们,但自家哥哥的性命却更重要。无论大哥做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反对,太子即使是大宋命脉又怎样,皇帝不珍惜他,他还有什么活路,他们兄弟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突听得传来阿敏一声尖叫,白堂心一颤,连忙推门而入,只见阿敏正跪在地上,大哥手里抱着太子,正在向外扯孩子襁褓里的黄绫绢。
卢方拿了绫绢,转身把太子塞给白堂,自己走了出去。白堂抱着孩子,不知大哥为什么只拿绫绢而不抱太子,他有心想追过去,又见阿敏哭倒在地,忙劝道:“敏姑娘,你快起来!”
阿敏以为孩子已被抱走,正哭的肝肠寸断,抬头一看,发现太子正抱在白堂怀里,不见了卢岛主,她连忙爬起来,伸手就要接太子,白堂向后一闪,躲过她手。
阿敏瞪着一双泪眼,怒道:“白五爷,难道连你也要眼睁睁看着这孩子去送死?”
白堂无言以对。阿敏的心又凉了下去,也不哭了,怒道:“好、好,白五爷,我也看错你了,我本来以为你是大侠,一定会保护我们,没想到,你、你也——!”
“他不死,就是我兄弟死!”
“既然你一心系着你兄弟,不顾我们的死活,那好,孩子你就抱走吧,踏着我和太子的血,把你的兄弟们都救出来。我阿敏在这里,祝愿五位爷从此无灾无难,长命百岁!”
“敏姑娘……”白堂自忖理亏,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姑娘。
阿敏狠下心,一头向墙上撞去,太子既然保不住,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头撞死,也好过自己孤苦伶仃独活世上。如果能在九泉下见到姐姐,也好给她一个交代!
白堂忙拉住她,心中无奈,这姑娘太刚烈,竟以死相逼,只好先把太子还给他,自己出去找大哥。刚才大哥匆匆跑出去,不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如果不用太子来交换,他还有什么办法救人?
那阿敏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激动的痛哭失声,哭了一会儿,才发现白堂已经走了,她心中一动,虽然他们现在把孩子还给了自己,谁知道等一会儿会不会再来硬抢,不行,她得离开这里,赶快抱太子离开!
陷空岛被烧了以后,五鼠兄弟几个都住到了一起,为了保护太子,把敏姑娘也安排在了这里。所以她一出去,白堂就发现了,看这姑娘慌慌张张要跑,他忙上前拉住,急道:“敏姑娘,你要去哪里?”
“我、我不去哪里,没有,没有……”阿敏紧张的语无伦次,不知怎么样摆脱白堂。
此时,卢大嫂房里突然传来吵嚷声,阿敏一愣,停下了挣扎的动。
“敏姑娘,涂善的人现在就在外面,你这样冒失地跑出去,一定会被他抓到,这样太子会死的更快。”
白堂语重心长地劝着,这姑娘虽然坚强又刚烈,确实有让人钦佩的地方,只是有时候行事太过鲁莽,遇到事情怎么就不会多用用脑子呢?
阿敏这才反应过来,这一下又受到不小的惊吓,连忙又飞快地跑进附近一间房里躲起来。白堂跟着她走了进去,看到阿敏把太子捂在怀里,还是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她也不怕捂晕了孩子。白堂苦笑道:“敏姑娘,你没听到我大哥大嫂的话吗?”
听他这样说,阿敏才发现自己跑进的这间房就在卢大嫂的隔壁,卢大嫂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你居然会想到拿你儿子去送命?他出生才一天,太阳都还没有下山呢!”
听到大嫂悲愤地哭诉声,白堂的心也跟着一阵阵地发紧,大哥这是要拿自己的亲生骨肉来交换哥哥们吗?这——这怎么行?他有心想去劝劝大哥,可是看到阿敏泪眼婆娑地站在门口,他又强忍了下来。
别人的孩子,自家的孩子,和三个手足,现在抉择权在大哥手里,他不能决定,也不忍决定。
就像刚才阿敏那样苦苦哀求卢方一样,卢大嫂为了孩子,甚至跪在地上给当家的磕头,只求他能放过孩子一命。
虽着大嫂那一声声的额头碰撞声,白堂的心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心中从未有过的慌张,该怎么办?他越听心里越难受,难道真的不管不问,任由大哥拿自己侄子去交换?
大嫂哀求半天,眼看卢方是铁了心要拿儿子换兄弟,大嫂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要跟卢方断绝夫妻情分,可惜平时耳根甚软的卢方一样不为所动。
太阳马上就要下山,再晚一点,说不定那涂善就要点燃炸药,卢方情急之下,与卢大嫂割袍断义,断了夫妻情份,硬生生从老婆怀里抢走了孩子,不顾老婆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大哭,拨腿就跑了出去。时间紧急,他必须要狠下心,如果涂善等不及害了几个兄弟的性命,他在没有得到太子的情况下,一样不会轻易罢休。
看涂善刚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这次必定是有备而来,如果真打起来,凭他和五弟二人,杀不杀得了涂善不说,到时可能连这陷空岛都保不住,更不要说这小小的婴儿。
他不能置兄弟们的性命与不顾,更要给这一岛百姓留个活路,如果用这小小婴儿就能使涂善退兵的话,他就只能这么做了!
强忍心中绞痛,卢方紧抱着儿子,向江岸边快速奔去,他低头看着怀中婴儿,眼中垂下泪来,他可怜的孩子,才刚刚出生,就要由亲生父亲亲手断送掉性命,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冷酷的父亲吗?
他不能对国家不忠,不能对兄弟不义,他只能对不起秀秀和自己的孩子了!
狠心把老婆还不断传来的哭声抛在脑后,卢方带着孩子很快来到江岸边,白堂一直跟在他身后,目光阴冷,心中在另外打着主意,他知道大哥是铁了心要牺牲自己的儿子。他可以狠心牺牲掉孩子,可是自己不能,他不能因为自己的错,就让大哥大嫂骨肉分离,大嫂的哭好象尤在耳边,从白堂记事起,好象就没听她这样哭过,他不能忍受,都是因为他的错,才让大嫂如此悲惨,如果可能,他宁愿舍掉自己的性命,也不愿他的亲人因他而如此痛苦。
看到涂善得意的笑脸,看到大哥怀里的孩子时眼神发亮,竟然在那张脸上看到一点激动,白堂冷冷地盯着他,心中暗自发狠,就让这个狗东西先得意一会儿好了!
涂善既然一心要置太子于死地,现在看到孩子,一定会露出破绽,等孩子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就找机会先制住他。如果涂善惜命,就算兄弟们有了一条活路,如果他悍不畏死,那就来个石俱焚,就算拼着杀了此人,也断不能让他如愿!
他想如果二哥他们知道大哥拿自己的孩子来换他们,也一定不会答应他这样做,与其大家从此以后后悔终生,不如和哥哥们一起做个屈死鬼算了!
太子的脚底有个明显的印记,卢方亮出孩子的小脚,让那涂善验明正身。涂善看到太子脚底朱砂印记,便放下疑心,命令卢方把孩子交过去。
卢方抱着孩子,一步步向涂善走去,白堂也在悄悄挪着脚下,悄无声息向涂善的方向逼近,只等涂善一伸手接孩子,他就决定立即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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