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四月初八,大房却早早派人来请,说是备下了三少爷抓周的东西,还按着府里做寿的例准备了宴席,请三少爷午时到厅房里过生辰。
齐布琛便又跟着父母,到厅堂看弟弟抓周。
正中的大案上摆满了抓周的东西,福哥儿颠颠地跑过去,绕着大案走了三圈,弓矢纸笔一概不取,只伸手抓了块丝糕。那丝糕用白面做成小马驹的样子,背上撒满了青红丝,大概是因为颜色好看,这才吸引了福哥儿。
大奶奶开口笑道:“这孩子有口道福儿,长大之后不缺吃喝。”
王氏上前去接丝糕,想引着儿子再取些有意义的物件。不料福哥儿抱着丝糕死活不撒手,对其他东西全都不感兴趣。
王氏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当年女儿抓周,左手书册右手马鞭,一抓便是文武双全。轮到儿子这里,当着大房的面,居然只要吃食,王氏真想把儿女抓的东西换个个儿。
齐布琛察觉到额娘的尴尬,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拍着小手笑道:“弟弟抓了匹小马,弟弟喜欢小马呢!”
科尔坤心下一喜,上前抱起儿子:“福哥儿喜欢马,长大了好好学骑射。”
昂吉达也来凑趣,大笑道:“三弟既然抓了马,以后大哥教你。大哥别的不会,弓马还算拿手。三弟现在从儿功练起,长大后定是个巴图鲁!”
大奶奶瞪着一脸得意的儿子:“能得你!自己就是个半吊子,还想教出巴图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误了你三弟的前程!”
科尔坤连忙道:“大嫂子可别谦虚,大侄儿的马箭功夫我可见过了,都是顶好的。往后让这小子多跟大哥哥学,只要能及得上他大哥一半,我就知足了。”
众人说笑着上了桌,吃起长寿面来。
福哥儿为小寿星,特意被安排到大太太左手的位置,大奶奶反倒坐在他下面。二.奶奶见大嫂往下挪了一席,便也跟着后移,把齐布琛抱到大太太右边。待她坐定,二.奶奶给她抚平皱起的后衣摆,却摸到个硬硬的东西,不禁叫道:“哎哟,侄女背后这是戴了什么?”
齐布琛不等旁人帮忙,自己伸手拉出丝绦给二.奶奶看:“二伯母,这是我的护身符。”
二.奶奶看了一眼,便说不认识。大太太接了过去,打开皮袋子,倒出只木头小鸟,细细摸了一回,道:“这是桦木做的,是乌麦?”
王氏连忙回道:“大伯母好眼力。这是谧姐儿出生时一个萨满给的,我不认识,三爷也是看了半天才猜到。还是大伯母厉害,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也有许多年没见过了。这索伦人的东西虽然能招孩子魂魄,制起来却有些血腥,咱们满人不爱用。”
大太太缓声劝道:“若想护佑孩子,倒不如按咱们满人的习俗,给孩子挂锁。”
齐布琛见额娘一脸茫然,知道这又是她不懂的风俗,便故好奇地打听:“大伯祖母,什么是挂锁?”
“挂锁就是在你们小儿小女的脖子上,戴上‘百家锁’。”
齐布琛举起脖子上的小金锁:“锁我有啊,已经挂上了。”
大奶奶笑着插话:“你这个不是‘百家锁’,是长命锁。‘百家锁’是在孩子出生后,到亲戚家乞线制成的,要在佛托嬷嬷前供着,祭祀时再带上。今后每年祭祀祖先,都要换上新锁,意味着得到子孙娘娘的赐福,可以长命百岁。”
大太太便对王氏道:“你们一家子在外面,也没参加过春秋大祭,说了这么多,你们也未必明白。春祭是赶不上了,秋祭倒正好。要是你们不嫌弃,我来托个大,倒时候就给这丫头行‘挂锁’。”
王氏连忙行礼:“大伯母说得哪里话,求还求不来呢,只是又要劳烦您,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大太太摆手:“我不过到时候当个老太太,帮着祝告一番,累不着。只是这百家锁要先做好了,现在就得供到佛托嬷嬷那里。”
王氏还来不及应声,二太太插话道:“三弟妹年纪轻,想来没做过。当年二侄子出生,我见大嫂子做过。大嫂子事忙,我是个闲人,要不我帮三弟妹做?”
王氏本想回去问问科尔坤这百家锁怎么做,却怕自己对满人习俗一无所知,又惹丈夫不快。此时二嫂伸出援手,王氏也不敢客气,连忙答应了,又起来行礼道谢。
一顿长寿面便在两房人你来我往的亲近中结束。宴席最后,科尔坤宣布了儿子的大名,顺着“福”字的含义,取名“丰生”。
满了周岁的丰生,成了桐院里最大的魔星。原因无他,只因丰生开始断奶了。
科尔坤负伤后,王氏一门心思伺候丈夫,给丰生喂奶的事全部交给了秋爽。此番丰生断奶,秋爽搬到了倒座的下人房里回避,丰生见不到乳母,便哭闹起来。
王氏见儿子哭得厉害,虽然心疼,却没有心软,只是把丰生抱到正房,要些可口的流食来哄他。
面对声嘶力竭的丰生,王氏很有耐心,科尔坤却有些按耐不住。他受不了儿子哭闹,从屋里出来,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只能站在院里,看着开花的梧桐树发呆。
齐布琛从窗户里看到阿玛,十分同情。想了想便爬下炕,走到门口里,对着阿玛招手。
科尔坤一回头,就见齐布琛皱了皱眉鼻子:“弟弟是个小哭包。阿玛别理他,还是来听我念书吧。”
他被女儿的小表情逗乐了,走过去抱起她进屋,笑道:“齐布琛竟然会念书啦?阿玛还不知道呢。”
之前王氏教女儿读书,是想着给丈夫一个惊喜。没想到科尔坤受了重伤,忙着求医,没心思管其他事情,一直不知道女儿已经开蒙了。
想到阿玛伤后郁郁寡欢,无所事事,齐布琛想让阿玛开心,便故骄傲地说:“阿玛,额娘教我念了《三字经》、《千字文》,现在我不但会念,还会背呢。”
说完就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科尔坤听着女儿一字不漏地背完了三字经,果然十分开心,嘴上却道:“背得不错,不过这读书光会背可不行,还要懂得其中的道理。”
齐布琛点头:“额娘讲过的,女儿知道意思。”
“那你来讲讲?”
这释义讲起来可就长了。齐布琛吸一口气,逐字逐句地讲起来。《三字经》虽然是蒙书,却含有很多典故,齐布琛直讲得嘴巴发干,心道这彩衣娱亲可真辛苦。
科尔坤发现女儿是真的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渐渐收起了玩心。又见女儿小小年纪便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脊背挺的笔直,隐隐有了风骨,科尔坤不由地重视起来。他虽有心多考校一些,却知道女儿说了半天肯定累了,便叫了停,面带笑容地问:“齐布琛喜不喜欢读书啊?”
齐布琛看出了阿玛的满意,认真地回答:“女儿很喜欢读书。”
“阿玛教你读书可好?”
齐布琛下了炕,整了整衣服,伏地磕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好!好!”
科尔坤欣慰地扶起女儿:“吾家有女,已非懵懂孩童!”
者有话要说:
“丰生”在满语里是福祉、福禄的意思。因为有读者反复询问赚钱的问题,回复的三言两语似乎没有解释清楚。现就女主家经济情况做个说明,有兴趣的亲可以看看。在本文设定里,女主家属于满人中上阶层,虽然比不上最上层的勋贵世家(比如太子妃家),但生活水平也算不一般的。在宁古塔的时候,女主家穿金戴银使奴唤婢,并不是科尔坤一个没有品级的领催的俸禄可以供得起的,所以女主一家才和同品级的人家格格不入,王氏也不能和邻居结交。那么,女主家要维持这样的生活靠的是什么呢?——是祖上的余荫。议先祖那章说过,女主家祖上是努尔哈赤起兵之初就已经跟随的,还和努尔哈赤的妹夫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早早就得到重用,也给后人积累了第一份财产,后来虽然几乎败落,但是到了女主曾祖父又重新崛起了。老太爷是入关时的高级将领,八旗军可没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攻打富裕的大明朝,当然不可能空手而归。只是满人入关史就是汉人的血泪史,为有一半汉族血统的人,我实在不愿详细描述这段黑暗历史,也就一笔带过了。也许又有读者会说,祖上的财产是公中的,女主一家又拿不到。这话没错,但是家产并不仅仅是锁在库房里的金银珠宝,古人有了余财,都爱买田置地,或者买宅子置铺子出租,各种收益就由子孙共享了。比如盛京的大房,就管着家里在关外的产业。女主家不单独开小灶,而是和大房搭伙,一方面是因为人手不足(一部分下人还要向大房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可以走公帐(王氏说交钱只是客气话,总不能直说以后要管我们吃穿吧,后来大房不收女主家的钱,却也不用自己倒贴)。而大富人家的子孙还能定期得到月钱,科尔坤到宁古塔又另有隐情,家里老太爷还单独给过他一笔私房(还没写到呢,为了解释财产来源我都剧透了,嘤嘤嘤嘤……)再说一下经商的问题,我看过一位研究清史的网友橘玄雅的文章,说到对于旗人经商,清代并没有成文的禁令。但是在清代前期,由于身份和八旗制度的约束,使得旗人广泛“不务农工商贾”,并且“鄙夷商贾”。这样的大环境下,不说女主年纪幼小,就算她当上大福晋,也不可能出面行商贾之事(九阿哥真的是另类啊另类,一般人不能效仿)。所以本文即使有经商的内容(其实马上就要有了,我又剧透了_最后,看到现在的亲们都知道了,《福晋重生记》就是一篇家长里短的种田文,在我看来,写种田就像熬粥,要细火慢炖,火大了会糊底,不小心溢出来还会把火浇灭了,所以我只是把各种线索藏在字里行间,期待着有缘人能领会。再次感谢每一位收藏了文章的读者,爱你们(* ̄3)(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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