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九九

37. 议先祖辞别宁古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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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布琛家祖上,是建州女真嘉木湖寨一户普通人家,世代渔猎为生。虽和寨主同姓,却不同宗,只是转了是几道弯的远亲。

齐布琛的太.祖父是个好猎手,天生神力,能开三百石大弓,曾是嘉木湖寨主噶哈善哈斯虎旗下亲兵。努.尔哈赤起兵之初,太.祖父随寨主一同来归,却在从征马尔屯山寨时阵亡,用生命给子孙换来良田百亩和一份不薄不厚的家产。

太.祖父只留下一个儿子,不同于太.祖父的勇武,高祖父生来体弱多病,不但没能从军,还在二十六岁时因病去世,只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齐布琛的曾祖父穆齐纳噶哈身世坎坷,两岁丧父,八岁丧母,只有高祖母当年收留的一个隔房侄女与他相依为命。曾祖父自己还是个孩童,却要照看另一个孩童,个中艰难自然无法言喻。

幸而还有曾祖母。

高祖母生前,曾为曾祖父定下一门亲事。那姑娘姓音佳,是曾祖父嫡亲的表姐。满洲旧俗尚早婚,娶长妇。曾祖父十岁那年,迎娶十六岁的表姐音佳氏为妻。

音佳氏是个极为能干的妇人。

曾祖父娶亲时,家道已经衰落。除去太.祖父留下的十亩田地和一所老宅,其余家财已在高祖父求医问药时变卖一空,就连奴仆都只剩下两人。

音佳氏打从进门第一天起,便揽下了家中所有事物。既要伺候丈夫,又要照顾小姑,甚至还要亲自上阵,带领仅存的老仆耕种田产,每日劳,从不停歇。

日子虽苦,却有收获。

几年后,穆齐纳噶哈长成了一个棒小伙。他继承了太.祖父的神力,又在数年劳中锤炼了体魄,身高体壮,手脚敏捷,弓马骑射也练得十分娴熟。穆齐纳噶哈十五岁那年当了爹,音佳氏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取名达得,意为“根源”。

穆齐纳噶哈十六岁成丁后入了伍,随大军征战南北。他是个优秀的八旗兵,英勇善战,悍不畏死,从一个普通马甲逐渐成长为下层武官。

在他一次又一次立下战功之后,眼高于顶的穆昆达再也不能无视这个曾经的小孤儿,通知了他们一家在元旦时参加祭祖。

此前太.祖努.尔哈赤迁都沈阳,伊尔根觉罗一族也随之搬迁。穆齐纳噶哈便带着妻儿和族妹,从老都城赫图阿拉,前往族中新设的祠堂。一家子刚一露面,便让穆昆达眼前一亮。吸引了众人视线的,不是齐布琛的曾祖父,而是隔房的那位曾姑祖母。

穆齐纳噶哈的堂妹哈宜呼,人如其名,出落得亭亭立,袅娜多姿。

穆昆达心里一动。

伊尔根觉罗一族,曾与皇家多次联姻。

嘉木湖寨主噶哈善哈斯虎,娶了太.祖努.尔哈赤同母的妹妹为妻;而太.祖的后宫里,也有一侧一庶两位妃子姓伊尔根觉罗。其中庶妃真哥,就是嘉木湖人。

后来太.祖驾崩,太宗皇太极继位,上尊号称了皇帝,欲扩充后宫,伊尔根觉罗一族便又起了心思。

然而太宗皇帝已于崇德元年册封五宫后妃,都是清一水的蒙古女子。伊尔根觉罗族中官职略高些的,都不愿女儿去做庶妃。族长自己又没有适龄的女儿,送女孩入宫之事便搁置下来。

此时出现的孤女哈宜呼,姿容秀丽,身份卑微,仿佛是上天赐予伊尔根觉罗一族的礼物。

哈宜呼自己是否乐意,后人已无从知晓。齐布琛只知道这位曾姑祖母入了宫,被封为庶妃,后来生下了太宗爷的第七子常舒。

哈宜呼入宫那年,抚养她长大的堂嫂音佳氏去世了。

多年的操劳,早已拖垮了音佳氏的身体,她离世时才刚到而立之年。

庶妃娘娘与堂嫂感情极深,听闻噩耗悲痛不已。想起长嫂当年如慈母般的关怀,庶妃决定像堂嫂疼爱自已那样,关心堂嫂唯一的儿子达得。

庶妃是个聪明人,入宫后从不争宠,只一心侍奉皇后

。皇后也对庶妃的温柔和顺十分满意,时常招她到中宫叙话。庶妃并未恃宠生娇,待上恭谨待下和气,即便有了身孕,依旧把皇后当成主子伺候,与皇后的关系十分和睦。

之后庶妃生下皇子,皇后打算给她赏赐,庶妃自己什么都没要,只求皇后给侄子赐一门婚事。皇后便将苏克苏浒河部沾河寨长一族的女孩指给达得为妻,即是大房的大太太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出身名门,规矩教养十分出色,进门后掌家理事交际往来样样拿手,再不用公公操半点心。

穆齐纳噶哈便把心思都用在了仕途上。

儿子有了御赐的好亲事,当阿玛的不但脸上有光,人脉也广了。

穆齐纳噶哈本就是个有能力的,只是苦于家室单薄,交际面窄,大事轮不上,小事又显不出来,打拼数年也没入勋贵们的眼。

此后却大不相同了。

穆齐纳噶哈内有得皇后看重的堂妹,外有位高权重的姻亲,终于入了贵人的眼,成了亲王手下的一等侍卫。

穆齐纳噶哈参与了太宗皇帝开疆拓土的几次重大战役,既得了名声又捞了实惠,最后还娶了个蒙古女子做续弦,便是齐布琛嫡亲的曾祖母,老太太博尔济吉特氏。

曾祖母博尔济吉特氏亦是出身不凡,据说家中与皇后娘家都连着亲,却不知为何给曾祖父做了填房。

博尔济吉特氏比继子达得大不了几岁,进门一年后,给曾祖父生下了次子拜音柱,而达得的长子党善也在隔年出生。拜音柱与党善这对叔侄,年纪相差不过两岁。

崇德八年,太宗皇太极崩,世宗福临即位,次年正月改元顺治。

顺治元年四月,世宗令摄政王多尔衮率军入主中原,穆齐纳噶哈参加了西征,而达得也以普通兵丁的身份入关征战。

九月,清廷自盛京迁都入关,顺治皇帝率八旗进京。

齐布琛的曾祖母博尔济吉特氏随勋贵女眷一道,侍奉太后进京,同行的还有齐布琛的祖父拜音柱。而大伯祖母郭络罗氏,却因为再度怀孕没有入关,留在了盛京城。

这一别,大房和二房从此分居两地。

数月后,独守关外的大伯祖母郭络罗氏,接到了大伯祖父达得阵亡的噩耗。

大伯祖母与大伯祖父婚后琴瑟和鸣,感情甚笃。大伯祖父去后,大伯祖母却没能见上丈夫最后一面。征战的八旗将士迁徙无常,遇同袍之丧,弃之不忍,携之不能,故阵亡官兵均实行火葬。

大伯祖母抱着大伯祖父的骨灰坛子,哀痛欲绝,几欲殉死。

最终,大太太郭络罗氏还是活了下来。原因无他,只是舍不得孩子。既舍不得年方五岁的长子党善,更舍不得腹中的遗腹子运苏。

“党善大哥已成亲多年,娶的正是大伯母的内侄女。”

科尔坤说得口干舌燥,拿过杯子润了一口茶。

王氏点头道:“这我知道,大嫂子也姓郭络罗,生有二子,大侄子叫昂吉达,二侄子叫费扬古。”

科尔坤却摇了摇头:“不对,大嫂子一共生了三子一女,昂吉达是长子,次子和女儿都没站住,费扬古是大哥的小儿子。”

王氏有些惊讶:“原来是这样,那二哥呢?二哥有几个孩子?”

“二哥运苏身体不好,二十五岁上才娶了二嫂佑祜鲁氏,至今尚无子嗣。”

科尔坤叹了口气:“二哥才学过人,十九岁就中得举人。若不是因为身体无法支撑,定能考中进士,没准还能名列前茅呢。”

王氏娘家世代书香,听得此言便对二哥十分敬佩。夫妇二人说说笑笑,对与大房见面充满了期待。却没发现坐在一旁的齐布琛脸色沉凝,眼里还透着几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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